張謇偏臉沉默幾秒，深深的看向游朝：“就算沒南蹇明，您和她也不可能，您從一開始，就比誰都要清楚。”

南珠和游朝的結(jié)局，從很多年前，就早已被定下。

他們注定是兩條單行線。

強(qiáng)行交匯，伴隨的會是無盡的血腥和殺戮。

平和順?biāo)斓暮煤眠^下去。

南珠做不到，游朝更做不到，而且是怎么都做不到。

張謇明白，他覺得游朝，比他更明白。

張謇沒再說，轉(zhuǎn)身大步離開。

伴隨著病房門輕合，游朝視線從冬日的暖陽移向窗邊擺著的一盆花。

那是南珠昨天帶來的。

黃色的菊花。

游朝喃喃：“秋菊也好，冬菊也罷，該祭奠的……是亡靈。”

南珠下午六點出現(xiàn)在游朝病房。

比之前的晚飯點晚了半個小時。

她挑高眉，“知道我為什么會晚來半個小時嗎？”

不等游朝說話，南珠把拎來的包在游朝面前晃了晃，“不告訴你?！?/p>

說的是不告訴。

南珠卻在下一秒就自顧自的開始說了。

她下午回去洗澡，但是沒補(bǔ)覺，馬不停蹄就去了步行街。

不止買了投影儀，還下了一網(wǎng)盤的紀(jì)錄片。

南珠能買，但是不會裝。

她碎碎念：“怎么這么麻煩啊，但平板看了傷眼睛啊?！?/p>

她瞥了眼游朝：“我比你當(dāng)初體貼，你當(dāng)初一丁點都不怕我傷眼睛，給我看的全是平板?！?/p>

游朝沒說什么。

下床接過南珠手里的投影儀。

研究不過一會，讓人送來工具，乒乒乓乓的在墻上安裝。

南珠側(cè)目看游朝斂起的眉眼，“你無聊了就看看記錄片?！?/p>

“不要再工作了，你的身體真的不好?！?/p>

“你知道你下了多少張病危通知書嗎？”

“八張，雖然你沒做手術(shù)，但卻換了九次血，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嗎？是你全身的血被抽走，換新血，換了整整九次，你現(xiàn)在的免疫力很低，住院這段時間是重塑你免疫力的關(guān)鍵時刻。”

“如果你不珍惜，以后你再不會是強(qiáng)壯的游朝，會很弱，動不動就生病?！?/p>

游朝一直不說話，只是擺弄投影儀。

南珠有點生氣了，“我都原諒你的說話不算數(shù)了，你怎么還不理我了??？不就是不讓你工作嗎？我是為你好?！?/p>

游朝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，帶了點安撫的味道：“知道了?！?/p>

南珠翹唇湊過去，“知道什么了？”

“不工作，無聊了看紀(jì)錄片，養(yǎng)好身體……”游朝低聲喃喃：“不能再走錯一步?！?/p>

南珠嘿嘿樂了，抿抿唇踮腳在游朝臉上親了一口。

游朝總是說話不算數(shù)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他只要答應(yīng)，哪怕會騙人，南珠卻依舊覺得心里有點莫名的甜。

因為和從前假笑的游朝不一樣。

像蜜月和從前她車禍，在醫(yī)院陪著她的游朝。

游朝側(cè)目目不轉(zhuǎn)睛的看著她的笑臉，手繞后，輕抬起的后脖頸，吻落下。

投影儀沒裝好。

南珠帶來的劉媽的飯也還來得及開。

南珠被游朝按下，她很理智也很清楚的知道游朝現(xiàn)在的身體不行，要禁欲。

所以死死的守著最后的防線，就是不愿意。

游朝禁了。

卻在南珠身上留下了一串串的水光。

從頭到腳，到不可言說，就連寫成小說都無法過審的地方。

然后噙著她的味道，手匯入她海藻似的發(fā)，輕托她的后腦，把他認(rèn)為甜到膩人的味道，強(qiáng)行并入她的口中。

南珠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炙烤。

全身汗?jié)袼致榈侥_趾都蜷了起來。

手指掐進(jìn)他的肩膀，眼神迷離到渙散。

南珠照顧了游朝五天，卻沒在醫(yī)院里過過夜。

這是第一次，全身赤裸的蜷縮在他懷里，和他一起擠在一米五的病床上。

游朝輕拍她的背，一點點的哄著她睡踏實。

南珠隔天訓(xùn)了游朝一頓，兇巴巴的。

在游朝斂眉只是沉默后不訓(xùn)了，噘著嘴陪游朝吃飯，陪他看紀(jì)錄片。

蹦蹦跳跳的拎著飯盒回家遞給劉媽：“晚上的呢？”

“您現(xiàn)在回來的可真是越來越晚了。”

南珠第一天守著游朝的時候，一天沒回來。

在游朝生活能自理，不需要她插手的第二天，到點送飯，待個一小時會回來。

接著留的時間越來越久，昨晚甚至都沒回家。

南珠手指纏繞發(fā)，咳了咳：“看紀(jì)錄片看得入了迷?！?/p>

劉媽挑了眉，無聲的質(zhì)疑南珠撒謊。

洋房那的影像室，游朝不在的時候，什么類型的片子南珠都放著看過，唯獨游朝總是看的紀(jì)錄片，有多遠(yuǎn)丟多遠(yuǎn)。

南珠當(dāng)沒看見，“做好了嗎？”

“做好了?！?/p>

南珠接過巨大的保溫桶，轉(zhuǎn)身蹦跶著去開車。

看到南蹇明的車開近后笑容猶在：“哥。”

南蹇明下車，看了眼她手里的飯盒：“給游……朝爺送飯？”

“恩?！?/p>

南蹇明笑笑：“他恢復(fù)的怎么樣了？”

“恩……還行。”

是真的還行。

游朝的身體因為這次不知名的真菌感染，幾乎被掏空了。

可好像是因為身體底子好。

劉媽給做營養(yǎng)餐夠強(qiáng)悍。

只是六天，除了瘦了點，看著和平時沒什么區(qū)別，精神也不錯。

南蹇明點頭：“我和你一起去吧?！?/p>

南珠微怔。

南蹇明俯身和她對視，嘴角噙著溫柔的笑：“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，而他是我的妹夫，出事這么久了，我怎么樣都得去看看，不然我怕他會因為我的怠慢，對你生氣?！?/p>

南珠下意識想說游朝不是這樣的人，還想說你也不一定能進(jìn)去。

看南蹇明溫柔卻沒商量的眼神，沒說什么，應(yīng)下了。

南珠坐進(jìn)南蹇明的車，和他一起去醫(yī)院。

到門口，南蹇明停車讓南珠等著，再上來，帶了一束花。

放在副駕駛座，一眼看到是百合。

南珠皺眉，“咱爸以前說，送人不能送白色的花?！?/p>

“百合花，百年好合，游朝會喜歡?！蹦襄棵飨蛋踩珟В骸拔液湍愦蛸€，游朝不止會喜歡，還會和我說，謝謝哥?！?/p>

南珠想，你連大門都不一定能進(jìn)去。

結(jié)果卻進(jìn)去了。

坐在病床上的游朝，伸手接過南蹇明遞來的百合，眼神在角落里一朵小小的白色菊花上掃了眼，笑得溫柔親切，“謝謝……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