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辯機的話,高陽公主仿若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,瞬間沉默了下來。
她的胸脯微微起伏,眼神中滿是不甘心。
她蓮步輕移,緩緩靠近辯機一些,手指不屑的指向房遺愛。
“小和尚,你且瞧瞧他那副唯唯諾諾,窩囊至極的樣子,實在是令人作嘔。”
“他有哪一處能與你相較?”
“無論是才情風度還是氣質(zhì),他都遠遠不及你。”
高陽公主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,在夜空中回蕩。
“我高陽一生尊貴,怎會陷入與這般窩囊之人相伴的境地?”
“這簡直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!我愛你,辯機,你心中亦是有我的,對不對?”
“我們彼此真心相愛,這在世間本應是最美好的事情,又何錯之有?”
“一切的根源,皆在父皇!他不顧我的意愿,強行將我許配給房遺愛?!?/p>
“我心中毫無愛意,為何要與一個不喜歡的人共度余生?”
“我只渴望能與心愛的人攜手,為何就如此之難?””
言罷,她輕輕將自已如墨的長發(fā)捋向兩邊,那動作似是在展示自已的絕世容顏,又似是在宣泄內(nèi)心的憤懣。
一張千嬌百媚的臉展露無遺,可此刻,那美眸中卻滿是哀怨與倔強。
“罷了,既然這塵世容不下我們的愛情,那我們便一同超脫這生死輪回?!?/p>
“大不了共赴黃泉,這又有何可怕之處?”
“我心甘情愿與你一同赴死?!?/p>
高陽公主凝視辯機的眼神里,深情如淵。
辯機只是垂首盤坐于地,雙唇緊閉,口中的阿彌陀佛聲不絕于耳。
那低沉的佛音,像是從他心底深處發(fā)出的悲嘆,試圖以佛法的無邊力量,壓制內(nèi)心洶涌澎湃的情感波瀾。
他知道自已已經(jīng)陷入萬劫不復之地,戒律已破,罪孽深重,如今唯有在佛祖的慈悲之下,尋求一絲心靈的解脫。
見辯機仿若置身事外,對自已的深情告白毫無回應,高陽公主心中的怒火瞬間噴發(fā)噴發(fā),全數(shù)傾灑在不遠處的房遺愛身上。
“房遺愛,都是你這卑鄙小人,如那陰溝里的老鼠,偷偷破壞了本宮與辯機之間的美好愛情?!?/p>
“你究竟是何居心?你是不是見不得本宮幸福?你這無恥之徒,就該早早死去,下十八層地獄!”
她的眼神中滿是怨毒與恨意,像是能化作實質(zhì)的利刃,將房遺愛千刀萬剮。
“即便本宮今日命喪于此,化作那游蕩世間的厲鬼,也絕不會放過你!”
“我定要將你身上的肉一塊塊撕扯下來,嚼碎吞入腹中,方能解我心頭之恨!”
高陽公主的面容因憤怒而扭曲,那陰狠的目光猶直直地射向房遺愛。
房遺愛像是被抽走了脊骨,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雙眼緊閉,深深嘆了口氣。
他強忍著內(nèi)心如刀絞般的劇痛,緩緩開口,聲音沙啞而顫抖:“高陽,我真的沒有去告密,你要相信我……”
此時的高陽公主已被憤怒與絕望蒙蔽了心智,根本聽不進他的任何話語,那滿心的仇恨如同洶涌的潮水,將理智徹底淹沒。
張顯懷面色冷峻,冷眼旁觀著這一場混亂而又荒誕的鬧劇。
他的眼神冰冷,薄唇輕啟,冷冷吐出幾個字:“來人,奉陛下口諭,將這妖僧辯機當著公主的面剁成肉泥,以儆效尤?!?/p>
高陽公主聞聽此言,頓時止住了對房遺愛的咒罵,轉而將那怨毒的雙眸死死地盯在張顯懷身上。
“大膽!你竟敢如此放肆!”
她的聲音響徹夜空,帶著大唐公主的威嚴與憤怒。
張顯懷卻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那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。
“你且看看本指揮使敢是不敢?”
“都給我攔住公主,務必讓她親眼看著?!?/p>
“大不了本指揮使今日便舍了這條性命,陪你這個公主一命換一命罷了?!?/p>
“你的威脅對本指揮使而言,不足為道?!?/p>
他的語氣平靜如水,沒有絲毫波動。
高陽公主聽到張顯懷的話,并未如眾人所料般暴跳如雷,反而嘴角微微上揚,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
這笑容令張顯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。
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公主就不是個正常人,她就是個瘋子。
她明知房遺愛對她情深似海,呵護備至,卻偏要字字如刀,狠狠刺向他內(nèi)心最柔軟、最脆弱的痛點。
張顯懷在錦衣衛(wèi)的昭獄里歷經(jīng)無數(shù)腥風血雨,見過無數(shù)像高陽公主一樣的瘋子。
可那些人,與高陽公主相比,皆因身份地位的懸殊而顯得渺小。
高陽公主身為大唐公主,她的瘋狂與任性,因那尊貴的身份而被無限放大。
而這種瘋子都有一個共同性。
那就是極端。
高陽公主的目光緩緩移向神情低落的房遺愛,那眼神竟奇跡般地變得溫柔如水,聲音也變得輕柔婉轉。
“遺愛啊,你不是一直渴盼與本宮有夫妻之實嗎?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著本宮嗎?那今日,本宮便遂了你的心愿?!?/p>
房遺愛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,他緩緩抬起頭,眼神中滿是震驚。
他死死地盯著高陽公主,仿佛在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。
“高陽,你究竟想要做什么?”
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,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