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鶴影姑娘,怎么出現(xiàn)在這里?”郭勛酒醒了大半,皺眉走近。
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。
鶴影往后躲避。
她不想和郭勛再有什么牽扯了。
郭勛卻捉住她的手腕:“姑娘家怎可現(xiàn)身此處?我送你離開?!?/p>
鶴影卻用力掙脫,“郭侯爺請自重?!?/p>
指了指剛循聲找過來的劉七,“我找人?!?/p>
劉七正懶洋洋倚著包廂門框,似笑非笑地看著這邊。
郭勛臉色黑沉下來,冷冷看著鶴影與劉七進(jìn)了包廂。
劉七坐下沏茶,把茶杯送到鶴影跟前:
“武定侯功夫不錯,也不委屈你?!?/p>
鶴影恨恨地看著他:“我的事不用你管,也請收起你的小心思,別肖想不該肖想之人!”
劉七倒是氣笑了,“我肖想誰了?”
鶴影盯著他,眼神帶著警告:“你知道我在說什么!”
劉七冷嗤:“怎么,你又不是我哥,還管我惦記我嫂子?”
鶴影愣住了。
她依稀記得劉七嫂子的模樣,是個溫柔的小家碧玉。
鶴影頓時覺得天清云淡,面前的茶水都噴香了不少。
……
張?jiān)侅o靜看著眼前的坤寧宮。
從乾清門值班房到這里的距離并不算遠(yuǎn)。
卻像天塹一般的距離。
蘇晚晚端坐在正殿,神色凝重:
“張大伴,蘇家大火一案遲遲沒有進(jìn)展,有勞您費(fèi)心,幫本宮查出幕后真兇。”
要是以前,她是不敢找這些大太監(jiān)問這事的。
可經(jīng)歷過上次的動蕩,
張?jiān)仜]有大包大攬:“此事東廠提督馬永成應(yīng)該清楚,問他最為妥當(dāng)?!?/p>
馬永成來得很快,態(tài)度也很謙卑,直接跪地:
“此事是柳內(nèi)相授意,相關(guān)人證物證本來都在詔獄,后來卻被人故意銷毀?!?/p>
馬永成說了幾個經(jīng)辦此事的錦衣衛(wèi)番子性命,這些人后來辦事時全都出了意外。
蘇晚晚愣怔住。
這事她有準(zhǔn)備,可人證物證都在詔獄了,陸行簡會完全不知道?
她讓馬永成下去,單獨(dú)問張?jiān)仯?/p>
“這事有幾分可信?”
頓了頓,還是艱難地問出口:“皇上知道嗎?”
張?jiān)伋聊艘粫海笆钦娴?。?/p>
“皇上應(yīng)該知道,是他下令銷毀的這些人證物證?!?/p>
蘇晚晚如同被人從頭澆了一盆涼水。
心臟一陣抽痛。
為了掩飾自已的失態(tài),她伸手去端桌子上的茶杯。
卻因?yàn)槭侄兜锰珔柡?,茶水溢出來?/p>
被枕邊人欺騙的滋味,真是不好受啊。
他明明知道她一直想查出蘇家大火的幕后真兇。
卻做了幫兇,把這件事壓了下去。
所以,在他眼里,蘇家大火其實(shí)壓根不算什么事。
她所經(jīng)歷的絕望和痛苦,在他眼里,大概不值一提。
蘇晚晚臉色白得厲害,強(qiáng)撐著身體對張?jiān)伒溃骸氨緦m知道了?!?/p>
張?jiān)佈劾镩W過一抹憐惜。
“娘娘若是要報仇,只怕時機(jī)未到?!?/p>
蘇晚晚勉強(qiáng)笑了笑,比哭還難看:
“皇上不想讓我報仇,我有什么辦法?”
“可是,他為什么不和我直說?”
“就因?yàn)槲液闷圬?fù)嗎?”
口口聲聲說愛她的枕邊人,卻是欺她瞞她最深之人。
張?jiān)佇挠胁蝗蹋骸澳锬锶粢獔蟪?,微臣愿效犬馬之勞?!?/p>
這事其實(shí)也算順勢而為。
皇帝一直縱容柳溍,“捧殺”的意味不要太明顯。
偏偏柳溍一條路走到黑,最好的下場也就是茍活一條性命去南京孝陵種菜。
蘇晚晚怔住。
她的丈夫,不曾真心想過幫她報仇。
反而是一個沒什么關(guān)系的宦官愿意幫她。
她傷心地?fù)u了搖頭:“不必了,這事張大伴就當(dāng)不知道,免得招致災(zāi)禍?!?/p>
張?jiān)佄⑽⒚蛄艘幌麓?,垂眸掩去眸中情緒。
張?jiān)侂x開后,小宮女拿來遼東八百里加急傳來的信件。
這些信件每天都有,草書即興而就,有的寫得歪歪扭扭,或許是在馬車或者馬背上匆匆寫的。
有的是“海上升明月,天涯共此時?!?/p>
有的信紙里頭夾著一朵壓扁的花,上頭只兩個字:“勿念?!?/p>
蘇晚晚之前也是每天都寫信,告訴他今天的奏折都有哪些,她是怎么處理的。
最后附帶問一句,路上熱不熱,飯食可口否,讓他注意休息別中暑。
洋洋灑灑有好幾頁。
以前還不怎么覺得。
現(xiàn)在一看這信,只覺得諷刺至極。
八百里加急成本很高,有時候驛卒會跑死,馬匹也會跑得累死。
他卻只傳這一兩句廢話。
敷衍如此明顯,她卻看不穿。
小宮女問:“娘娘,現(xiàn)在寫回信,還是我晚上再寫?”
蘇晚晚一點(diǎn)都沒有心情:“不寫?!?/p>
以后都不寫了。
浪費(fèi)精神和人力物力。
……
陸行簡一連幾天沒收到蘇晚晚的信,心頭不安,寫了封信讓孟岳親自回京一趟。
孟岳跑掉了半條命,才趕到京城,急匆匆到了坤寧宮。
宮人正在稟報:“劉閣老出城掃墓,遇到山匪打劫,出事了!”
蘇晚晚睜大眼睛:“怎么可能?”
京畿治安何至于差到這個地步?
“快,快傳太醫(yī)過去診治!”
蘇晚晚站起身,身子卻晃了晃,直接噴出一口鮮血,暈了過去。
孟岳都快瘋了。
卻找不到鶴影,只見到小宮女和小內(nèi)侍。
孟岳讓人去找鶴影,卻聽人回轉(zhuǎn),鶴影離開京城去邊疆販馬去了。
太醫(yī)很快過來,后面還跟著行色匆匆的張?jiān)仭?/p>
太醫(yī)說娘娘是驟然受驚才吐血,加上平日太勞累,需要臥床靜養(yǎng)。
蘇晚晚臉色白得像紙,閉著眼一動不動。
太醫(yī)開的藥方,張?jiān)伣舆^仔仔細(xì)細(xì)看了一遍,抓來的藥也親自過問才讓人在床前煎藥。
半點(diǎn)不離眼。
孟岳心想,張?zhí)O(jiān)管的是宮中禁衛(wèi),怎么連皇后娘娘的藥食也過問起來了?
可此時鶴影不在,坤寧宮剩下服侍的人雖也有得力的,畢竟年輕,鎮(zhèn)不住場子。
張?jiān)佋谶@坐鎮(zhèn)也說得過去。
蘇晚晚醒來的時候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
孟岳把陸行簡的書信呈上來,又說會盡快把蘇晚晚病倒的消息加急告訴皇帝。
蘇晚晚卻語氣淡淡,拆了信隨意瞥了一眼就沒再看。
淡淡道:“不必告訴他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