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就因為她的懈怠,娘娘就不要她了。
不公平。
太不公平。
鶴影無助地低下頭,淚如雨下。
劉七無奈地看著她,良久:“跟我回去見母親、兄嫂?!?/p>
鶴影怔怔抬頭。
這句話要擱以前,她會欣喜若狂。
這代表,劉七終于接納了她,打算娶她。
她征服了這匹烈馬。
可是,現(xiàn)在她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。
此時此刻,她心里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。
相比于劉七,娘娘才是她生命中更重要的人。
她要讓娘娘知道,她沒有背叛,她不是雁容。
她是值得信任的。
鶴影擦干臉,眼神堅決:“我要去張府?!?/p>
她得去找張詠,想方設(shè)法見娘娘一面。
劉七沒有多說什么,“我送你過去。”
然而,張家大門緊閉,守門人說他們家老爺已經(jīng)很久沒回來了。
鶴影心臟提到嗓子眼。
一定是發(fā)生了什么。
張詠才連家都不回。
她悔恨,在娘娘最需要她的時候沒有堅定地陪在娘娘身邊,而是在外和劉七糾纏。
她不該這個節(jié)骨眼兒上忙著證明自已。
她清楚地記得,孫清宇拒絕過娘娘的好意和拉攏,娘娘就收回了善意。
她沒想過傷娘娘的心。
她只是奉娘娘的命出宮協(xié)助做販馬生意?。?/p>
鶴影在黑夜里站了很久,去了保國公府。
保國公府態(tài)度要熱情得多,把她迎進(jìn)去奉上熱茶,問她來意。
她說想見顧二公子。
得到的答復(fù)是,顧二還在宮里,沒回來。
鶴影呆住了。
宮里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?!
娘娘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,就這么不要她了?!
……
“是馬文升讓人給我的藥?!鳖欁逾暱粗β档奶t(yī)們,沉聲說道。
陸行簡仿佛沒聽見,面無表情地看著太醫(yī)們。
其實他聽見了。
馬文升是年過八十的老頭,先帝時的吏部尚書,和蘇健是老搭檔,也被他逼著致了仕。
也被柳溍認(rèn)定為奸黨。
奸黨不奸黨,他無所謂。
忠和奸,本來就沒那么絕對。
奸臣可以用來斂財,也可以用來殺貪官污吏。
忠臣可以用來殺奸臣。
都能用。
只要聽話。
就怕那種看著老實,實則心思歹毒的。
該死的老妖婆,宜興大長公主,他要讓她求死不得,求生不能。
不過,因為馬文升和蘇家的關(guān)系,他對這份藥多了幾分期待。
活了八十多歲的老頭,幾朝元老,見多識廣,老而成精。
能把藥送到顧子鈺手上,是個靠譜的。
太醫(yī)驗過藥性后來報:“此藥對癥。”
陸行簡聽到這話并沒什么反應(yīng),就像一座雕像,眼珠子都沒轉(zhuǎn)。
太醫(yī)抬眸詢問:“是否現(xiàn)在就給娘娘用藥?”
顧子鈺見他如同木頭人,用手戳了戳他,“趕緊用藥?”
陸行簡終于嘆出心中郁結(jié)的那口氣,回過神,面容嚴(yán)肅:
“好……會不會,有問題?”
太醫(yī)也不敢打包票,“娘娘之前服用過太多藥物續(xù)命,會不會有不良反應(yīng),誰也說不好?!?/p>
“只是,若不服此藥,娘娘應(yīng)該堅持不了多久?!?/p>
顧子鈺生生倒吸一口涼氣,身形晃了晃。
他一直在外找藥,并不知道蘇晚晚的輕咳已經(jīng)嚴(yán)重到這個地步。
“那還猶豫什么,快用?。 ?/p>
陸行簡閉上眼睛,深深吸了口氣,聲音沙啞得厲害:
“好?!?/p>
蘇晚晚被人搖醒,看到還點著燈,虛弱地問:“什么時辰了?”
“寅時三刻?!?/p>
陸行簡讓她靠在自已懷里,聲音輕輕柔柔:
“我們來吃藥,吃完病就好了。”
蘇晚晚卻說:“你該更衣去行禮了,今兒個是正旦節(jié)?!?/p>
“先不管那個,等你好起來,咱們一起去拜祭祖先。”
“不行?!?/p>
蘇晚晚歇一會兒才有有力氣繼續(xù)說,“你是一國之君,必須去?!?/p>
皇帝若是正旦節(jié)都不出現(xiàn)祭拜祖先長輩,接受文武群臣及四夷朝使的慶賀禮,那人心就徹底亂了。
世人只知有九千歲,不知有皇帝。
情況會怎樣發(fā)展誰也不好說。
她不能縱容他這樣任性。
“我吃完藥你就去,好不好?”
陸行簡看著她期盼的眼睛,終究還是不想和她為這點小事爭吵。
“好?!?/p>
蒼天保佑,一定會藥到病除,沒事的。
她一定吉人天相。
我們晚晚這么善良這么乖,一定可以熬過這一關(guān)。
蘇晚晚把藥吃了,就著他手里的碗漱了口,催促他:“你快去。”
陸行簡一點都不想去。
他怕藥會出什么問題,等他回來已經(jīng)陰陽兩隔。
可晚晚的眼神如此殷切,他不忍心拒絕。
一直侯在房外的顧子鈺和太醫(yī)靜靜侯著。
顧子鈺說:“你去吧,我替你守著,有什么情況,立即著人叫你?!?/p>
都在宮里,來回也沒有多遠(yuǎn)。
蘇晚晚沖陸行簡溫柔地笑了笑,兩只眼睛彎彎,像兩個月牙兒:
“我等你回來?!?/p>
陸行簡并不是多么婆婆媽媽的人,可此刻真是太優(yōu)柔寡斷了。
一邊是肩上挑的家國責(zé)任。
一邊是抓住最后一絲生存希望的妻子。
他已經(jīng)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不該浪費的地方。
他抹了把臉:“你說話算話,不許騙我?!?/p>
“嗯?!碧K晚晚信誓旦旦地保證,抬手摸了摸他的臉。
半開玩笑地說:“我命硬?!?/p>
陸行簡起身離去。
蘇晚晚看到房門口的顧子鈺,無力地笑了笑:“沒回家過年?。俊?/p>
因為她的身體,連累得太醫(yī)他們還有顧子鈺一直忙碌,除夕夜也回不了家。
她有點不好意思。
顧子鈺走到床邊,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。
“沒有,聽說我兒子都會坐了,改天抱過來請娘娘賜個名字?!?/p>
蘇晚晚叫來宮人,吩咐準(zhǔn)備豐厚的禮物,天亮把禮物送到各人家中,也算她的一點點心意。
宮中賞賜之物,那都是尋常人家難得一見的精品,是榮耀。
尤其是大年初一賞賜,左鄰右舍、拜年的親戚們看在眼里,都眼熱不已。
“皇后娘娘病著,居然還記掛著我們,真是仁心善德?!北蛉烁锌灰?,給來送賞賜的小內(nèi)侍打賞了一個大封紅。
又請出一尊觀音玉像,小心慎重地交給小內(nèi)侍。
“這尊觀音像高僧開過光,這些年老身日夜祭拜,甚是靈驗。今日把觀音玉像送給娘娘,愿菩薩保佑娘娘平安無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