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內(nèi)侍不敢怠慢,又激動又感激。
鶴影在保國公府等了一整夜,聽說宮里有人過來,便偷偷等在保國公府待客的大堂之外。
因為顧忌著她曾是蘇皇后貼身大宮女的身份,保國公府的管事們也不好攆她。
劉七跟在后頭,靜靜看著。
小內(nèi)侍畢恭畢敬地抱著觀音像,剛出大門,就看到鶴影。
“小安子,娘娘生病了?”鶴影面色煞白地看著小內(nèi)侍。
小安子是蘇晚晚身邊那幫從內(nèi)書堂里挑的小內(nèi)侍里比較機靈懂事的,以前可是常聽鶴影安排。
小安子也沒瞞著:
“鶴影姐姐,娘娘病了有半年,您離宮后沒多久,情況就越來越不好?!?/p>
鶴影踉蹌地往后退了兩步。
劉七伸手穩(wěn)穩(wěn)扶住她。
鶴影盡量穩(wěn)住心神:“娘娘身邊正需要人,您和娘娘說一聲,我要進宮去照顧她?!?/p>
小安子不敢打包票,“小人回去就稟告娘娘。”
鶴影強撐著精神點頭:“我等你的消息?!?/p>
她的心都快碎了。
娘娘在最需要人的時候,不要她了!
她是對自已失望了嗎?
……
陸行簡對著奉慈殿里周氏的排位默默禱告。
陸家的列祖列宗里,他見過的只有先帝和周氏。
先帝和他雖是父子,情分卻薄,是指望不上的。
今日各種繁瑣的禮儀異常漫長,陸行簡不耐煩地不??刺焐?/p>
等奉天殿的文武百官和四夷朝使慶賀禮結(jié)束,陸行簡便大步往坤寧宮而去。
一直沒有人來尋他,可見這藥吃下去沒什么異常。
這是好事。
坤寧宮東暖閣臥室里,蘇晚晚靜靜睡著。
顧子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,眼睛熬得通紅,依舊認(rèn)真地觀察著蘇晚晚的狀況。
陸行簡心臟抽痛了一下。
這種關(guān)鍵時刻,比起那些小內(nèi)侍小宮女,他竟然覺得顧子鈺更加可靠可信。
縱容他們以前是情敵。
他問:“情況如何?”
“太醫(yī)說,一切平穩(wěn)?!鳖欁逾曄胝酒鹕?,卻因為太過勞累,一下子沒站起來。
陸行簡拍了拍顧子鈺的肩,拉他起來:“你先回去休息,有什么情況,我再叫你進宮?!?/p>
顧子鈺點點頭,轉(zhuǎn)身離去。
他一個大男人,守在皇后床前已是逾矩。
若非是這種不得已的時刻,陸行簡也不會放任他守在這里。
小安子帶著保國公夫人的觀音玉像回來時,陸行簡讓人專門收拾出一個房間供奉。
接下來的時間緊張而緩慢。
……
蘇晚晚醒來時,男人正趴在床邊小憩。
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發(fā)。
男人原本烏黑濃密的頭發(fā)里,不知什么時候悄悄摻上了幾根白發(fā)。
他才多大。
男人睡得很淺,她剛觸到他,他就醒了。
“你感覺怎么樣?”
蘇晚晚沖他笑了下:“我想喝粥?!?/p>
男人心口脹脹的,喉嚨哽硬:“我讓人準(zhǔn)備?!?/p>
她很久沒再主動要進食了。
都是拿藥吊著性命。
這藥果然對癥。
蘇晚晚喝得很慢,細(xì)嚼慢咽。
陸行簡很有耐心,一匙一匙喂到她唇邊。
喝了小半碗,蘇晚晚就不想喝了,陸行簡也不勉強。
正要扶著她躺下,蘇晚晚伸手:
“拿來?!?/p>
“嗯?”
“壓歲紅包?!?/p>
陸行簡笑了,“你等著?!?/p>
他們夫妻成親幾年來,她這是頭一回找他要紅包。
他出去吩咐了一下,過了一會兒,孟岳捧個紅包呈上來。
陸行簡遞給她:“以后年年都給你包大紅包。”
蘇晚晚當(dāng)面拆開,嘴里還嫌棄道:“小了可不行的?!?/p>
里面是兩張銀票。
每張金額都是一百萬兩銀子。
嚯!
蘇晚晚震驚了。
即便是皇帝,每年要拿出兩百萬銀票,那也是很困難的。
這不會是他全部私房錢吧?
陸行簡扶她躺下,語氣寵溺,“小財迷,都是你的?!?/p>
她這次醒的時間,比之前要長一點,精神也略好點。
這都是好跡象。
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。
蘇晚晚太開心了,把紅包就放在枕邊,一轉(zhuǎn)頭就能看到。
這錢來得好容易。
當(dāng)然,他凡事都依她順?biāo)膽B(tài)度,更讓她心里受用。
蘇晚晚再次醒來的時候,一睜眼,他還在床邊守著。
“你沒旁的事?”她問。
“沒?!?/p>
蘇晚晚:“……”
她瞅了瞅他臉上的胡茬子,“你該修面了?!?/p>
以往他很注重外表整潔,現(xiàn)在看起來卻有點憔悴和放任。
陸行簡倒是意外,眼里閃爍著細(xì)碎的星光。
這些日子他一直這樣,顧不上這些細(xì)節(jié)。
她敏銳了許多。
可見真的在好轉(zhuǎn),都能注意到這些。
“一會兒我就去,餓不餓?”
……
初六,陸行簡要去南郊大祀天地。
蘇晚晚身子恢復(fù)了些,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,只是身子虧空得厲害,還不能下床走動。
陸行簡對這些常規(guī)性的祭祀?yún)挓┩疙敚捎植荒懿蝗ァ?/p>
他若有皇子,倒是可以叫皇子代勞。
現(xiàn)如今這個境況,皇子是萬不能公布于眾成為靶子的。
一個晚晚就弄得他心力交瘁,他沒有精力再顧及到其他。
“我讓張詠守住內(nèi)廷,你好好養(yǎng)身體,旁的事不用操心,天黑我就回來了。”
蘇晚晚眼神復(fù)雜地看著他。
以前他出門,就像一陣風(fēng),說走就走,很少對她交待。
現(xiàn)如今如此婆婆媽媽,搞得就跟生離死別似的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心里倒有點不得勁。
“你得早點回來,藥太苦了,”
蘇晚晚搜刮著理由,眼睛瞅到不遠(yuǎn)處的燈罩,“還有那個燈罩太丑,等你回來換?!?/p>
陸行簡視線看過去,落在那個掐絲琺瑯描金山水樓閣圖燈上。
“嗯?!?/p>
心頭微微柔軟了一下。
她素來能干,不肯示弱。
很少像現(xiàn)在這樣撒嬌依賴他。
……
柳溍張詠等人恭送皇帝鑾駕離宮。
柳溍冰冷的目光在張詠身上掃過。
皇后娘娘真是命大,居然慢慢好轉(zhuǎn)了。
等她好起來和張詠一起聯(lián)手,皇帝還會不會把大權(quán)收回去……柳溍眼底閃過一抹寒光。
無論如何,得把張詠拍下去!
皇后沒了依仗,又能折騰出多大風(fēng)浪?
等京軍和紫禁城禁衛(wèi)都落在他手里,皇帝想收大權(quán),也不是他自已說了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