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將軍府的馬車上,徐行拜托了鄭書雅一件事。
他們都知道錢歲寧愛哭,今日分別,徐行料定錢歲寧會再次流眼淚。
所以他拜托鄭書雅幫忙寬慰,讓趙馳風能安安心心地離京。
鄭書雅會意,微笑著上前打招呼。
趙馳風看到徐行來了,也不好意思繼續(xù)摟著錢歲寧幫她揩眼淚,恢復平日里不茍言笑的模樣,跟徐行到前廳議事。
錢歲寧抽抽嗒嗒地帶著鄭書雅去了西花廳,眼眶紅紅腫腫,好不可憐。
她盯著鄭書雅看了半晌,擠出一抹笑:“你真是好福氣,我家夫君經(jīng)常提起徐太醫(yī),他最是善解人意,醫(yī)術(shù)高超,心地良善,日后定會將你寵到天上去?!?/p>
鄭書雅對此已經(jīng)不奇怪。
一個兩個夸徐行,她可以理解為她們串通好的,可但凡和徐行來往多一點兒的人,提到他便贊不絕口,只能說明徐行這個人確實好。
“你府上可真是漂亮,我此前生面皰,時常居于內(nèi)宅不出門,沒什么朋友。日后你若得空,我能來尋你玩兒嗎?”
錢歲寧正愁日后孤單冷清呢,聽鄭書雅這么主動,她高興還來不及:“你隨時可來?!?/p>
錢歲寧性子單純,鄭書雅也沒壞心,直來直往,倆人很快便相談甚歡。
另一頭,徐行給了趙馳風一包傷藥,多是行軍打仗日常所需。
趙馳風沒有客套,悉數(shù)收下。
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徐行的叮囑,嘴巴張了幾次,都沒把話問出口。
徐行看出他的欲言又止,挑了下眉:“趙將軍有話不妨直言?!?/p>
趙馳風有點兒尷尬地側(cè)眸看向另一邊:“徐太醫(yī)可知……女子若有喜,何時能查出來?”
徐行挑眉,揶揄道:“趙將軍竟如此神勇,成親一個月便有孩子了?”
趙馳風尷尬地咳了幾嗓子:“內(nèi)人這兩日本該來葵水的,可是沒來,我只是懷疑一下?!?/p>
徐行拍拍他肩膀:“我待會兒便幫你夫人把個脈,不過時日太短,未必能把得出來。你放心,京城有錢家人,有陛下有皇后,還有如此之多的太醫(yī),絕對不會讓你夫人有閃失?!?/p>
趙馳風緊張地攥緊拳頭,即刻便引著徐行前往西花廳。
錢歲寧一看到趙馳風來了,便黏黏糊糊地走到他身邊,若不是徐行夫婦在,她已經(jīng)摟著他開始依依不舍了。
徐行下意識看了鄭書雅一眼。
有點兒羨慕,但他不說。
趙馳風跟錢歲寧小聲說了徐太醫(yī)要幫她把脈后,她便紅著臉坐下,另一只手還緊緊牽著趙馳風。
徐行當作沒看見,一本正經(jīng)地幫她把脈。
趙馳風和錢歲寧都緊張地屏住呼吸,直勾勾地盯著徐行。
良久,徐行松了手:“夫人身子康健,并無異常,暫時號不出喜脈,過半個月可以再號一次脈?!?/p>
趙馳風所有的期待落了空。
錢歲寧最是懂這些大夫的路數(shù),緊盯著徐行追問:“那徐大夫覺得我有沒有可能確實有喜了?”
徐行哭笑不得,面對其他女子時的放松導致他說話時一直帶著笑,眼尾眉梢不自然地浮起絲絲風流:“我與趙將軍相熟,便不賣關(guān)子了,夫人確實有可能已經(jīng)懷喜,不過我不敢做任何保證?!?/p>
他擺著手,一副怕被訛詐的模樣。
錢歲寧嫣然一笑,趙馳風兩眼發(fā)亮。
“夫人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?!毙煨锌此麄兿采厦忌?,也跟著高興。
錢歲寧和趙馳風都以為他是在叮囑不要摔跤,雙雙點頭,卻沒料到徐行緊接著便跟了一句不正經(jīng)的話:“不要總往趙將軍心上撞,叫他日后夜不成眠?!?/p>
面對他的打趣,趙馳風夫婦相繼紅了臉,不好意思地松開十指相扣的兩只手。
唯獨鄭書雅,詫異地看向徐行。
她從未見過徐行如此不正經(jīng)的一面,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新奇的打量。
徐行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鄭書雅在旁邊,打趣趙馳風夫婦的輕松感消失。
他迅速看了一眼鄭書雅,看她眼里并未流露出厭惡嫌棄之色,心底莫名其妙的緊張才消散。
趙馳風擔心錢歲寧有喜,推辭數(shù)次不讓她送別,但他哪里是錢歲寧的對手,后者眼里泛起點點淚光,趙馳風便繳械投降了。
徐行夫婦一起把趙馳風送到城門口,又把錢歲寧送回將軍府,這才打算離開。
回徐府的路上,鄭書雅聽到外面熱鬧的叫賣聲,心動地瞄了馬車軒窗數(shù)次。
徐行見狀,主動挑開軒窗簾子。
有滋有味的煙火氣映入眼簾,鄭書雅看什么都新鮮。
她出門少,逃婚那次也是雇了鏢局的人同行,一路上忙著逃,沒心思玩耍。
經(jīng)過一個賣炊餅的攤子前,鄭書雅看到許多老百姓在排隊,好奇道:“這家炊餅一定很好吃?!?/p>
徐行看了一眼:“確實不錯?!?/p>
他記得以前蕭峙還是金吾衛(wèi)指揮使時,特地繞道來這里給晚棠買過炊餅,據(jù)說很香,就是買的人多,排隊都要排許久。
鄭書雅看他沒讓人停車,想到要排許久,便也沒讓停車。
她也不饞那一口炊餅,不過是恰好看到,便提了下。
徐行看她津津有味地透過縫隙看外面的景致,便道:“快到用膳的時辰了,中午便在醉三秋用吧。”
“我聽說‘醉三秋’的酒特別香,乃京城一絕!”
徐行看她露出嬌憨之態(tài),嘴角跟著浮起一抹笑:“你待會兒可以嘗嘗?!?/p>
“嗯?!编崟乓矝]扭捏,興致勃勃地點了頭。
二人進了二樓的雅間沒一會兒,徐行便下樓跟熟人打招呼去了,鄭書雅好奇地在雅間里轉(zhuǎn)悠片刻,然后便站在窗戶邊看樓外的繁華。
她不經(jīng)意間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,正是徐行。
旁邊的阿黎也看到了,納悶道:“姑爺怎得走了?還回來用膳嗎?”
鄭書雅也是一頭霧水:“興許有事,菜還未上齊,咱們等一會兒便是了。”
這一等,等了小半個時辰,菜早已經(jīng)涼透。
徐行回來看到這一幕,皺眉看向鄭書雅:“你怎么不先吃?”
“哪有這樣的規(guī)矩,要吃自然一起吃。”鄭書雅也沒怨他,請店伙計將菜重新熱了一遍。
徐行見狀,有點兒別扭地從懷里掏出一物遞過去:“剛剛路過賣炊餅的攤子,順便買了一張。”
鄭書雅震驚地接過炊餅,還是熱的。
那個攤販離醉三秋有點兒遠,她再傻也猜到徐行是特地折回去買的,哪里是路過?
她隨口提了一嘴,他竟然如此放在心上。
心口撲通撲通地開始加速跳動,鄭書雅慌亂打開油紙咬了一口。
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,這炊餅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香的一張。
“味道如何?”徐行佯裝淡定,沒話找話。
鄭書雅腦子里一片空白,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,捧著炊餅便遞到徐行嘴邊:“你也嘗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