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盼娣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單薄的肩膀隨著劇烈的脊背起伏而顫抖,像是被狂風(fēng)暴雨摧殘的枯葉。
她的哭聲沖破喉嚨,帶著撕心裂肺的嚎啕,粗啞的聲線里裹著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嗚咽。
“恨……我好恨……”
她恨葉大發(fā)和張玉芬、恨葉耀祖和方芳、恨馮杰、恨好來美理發(fā)店的老板、恨那些把這致命的病毒種進(jìn)她身體里的客人,毀了她一輩子……
但這些恨,都抵不過對葉問棠那蝕骨的怨,如果葉問棠能收留她幫幫她,她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,更不會得這種病。
醫(yī)生的話反復(fù)在她耳邊回響:“艾滋病無法根治,但規(guī)范治療能控制病情,好的話能活十年左右,也有的存活期更久,但要是不接受治療,可能就幾年?!?/p>
葉盼娣像瘋了一樣捶打地面,指尖磕得通紅,可她像感覺不到疼似的,一下比一下更用力。
她還這么年輕啊,她不想死!
過了很久,她才從地上爬起來,眼神里的不甘、痛苦和絕望漸漸被一種瘋狂的火焰取代,那火焰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。
她要報復(fù)葉問棠!
她要讓葉問棠嘗嘗被推入深淵的滋味,要讓葉問棠知道,一個想好好活著的人,被逼急了會變成什么樣的索命惡鬼!
她死之前也要拉個墊背的,這樣才不會虧。
葉問棠,你等著!我會拉你一起下地獄的!
為此,葉盼娣隔幾天就去趟棠廚小吃店附近,躲在暗處偷偷觀望,她知道,僅憑她一個人,想要報復(fù)葉問棠難,必須得找個幫手。
正巧今天看到了鐘妙,從鐘妙看葉問棠背影的眼神,葉盼娣斷定鐘妙和她是一路人,又從鐘妙的穿著打扮,以及能開得起車,篤定這人的家境不普通,必定有些實(shí)力。
所以,她攔住了鐘妙的車,提出了想合作的想法。
雖然鐘妙拒絕了她,但是她不急,她有種強(qiáng)烈的直覺,鐘妙一定會來找她的。
又過了兩天,賀凜來了,依舊帶了一后備箱的東西,他一來,最高興的莫過于睿睿了,像只歡樂的小炮彈似的沖了出去。
賀凜笑著彎腰,一把將撲過來的睿睿抱進(jìn)懷里,小家伙立即摟著他的脖子,小嘴巴湊到他臉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下。
然后嘰嘰喳喳地告狀,說暖暖和樂樂是如何欺負(fù)他的。
他掰著肉肉的小手指,最后一臉認(rèn)真道:“樂樂要打四頓,暖暖要打九頓!”
賀凜瞪大了眼睛,故作驚訝道:“要打這么多頓???”
睿睿立即點(diǎn)頭,小腦袋像搗蒜似的,眼神格外堅(jiān)定,“對!”
他都數(shù)著呢,一頓都不能少。
賀凜便揚(yáng)起一只手,對著空氣打了幾下,“好了,打了?!?/p>
睿睿不高興了,撇撇小嘴道:“表哥哥,都沒有人,你打誰?。看蚩諝鈫??”
賀凜哭笑不得,沒想到一段時間沒見,小家伙越來越精了,都知道他在打空氣了。
睿睿從賀凜身上下來,拉著賀凜走到暖暖旁邊,讓賀凜打。
賀凜被睿睿這股較真勁兒逗得失笑,他低頭看著睿睿,問:“真打?。俊?/p>
睿睿仰著小臉回望著他,臉蛋繃得緊緊的,眼神里滿是不容置疑的認(rèn)真,奶聲奶氣卻擲地有聲,“真打!”
那模樣,仿佛賀凜要是食言,就是天大的過錯。
賀凜沒辦法,只能順著睿睿的意思,抬手時故意做得聲勢浩大,胳膊掄得高高的,落在暖暖身上時卻輕得像片羽毛,只是象征性的拍了幾下。
邊拍邊朝暖暖使眼色,讓暖暖配合他。
暖暖看在表哥哥給她帶了新娃娃的份上,立刻心領(lǐng)神會,小嘴一癟,配合著發(fā)出嚶嚶的哭聲。
賀凜放下手,心里想著這下總該能哄住睿睿了,誰知小家伙伸手指著暖暖,不滿的嚷嚷道:“你是假哭,不是真哭,你都沒有眼淚!”
這下不止賀凜,其他人也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宋雅琴笑著走過來,伸手抱起睿睿,輕輕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臉,“哎喲,真是個小機(jī)靈鬼,現(xiàn)在可真是騙不到你了。”
施問棠柔聲道:“好了好了,你表哥哥剛到,一路開車很辛苦的,讓他先歇會兒好不好?”
時均安一早就去了部隊(duì),客廳里,施問棠和宋雅琴正陪著賀凜聊天。
馬萍先手腳麻利地泡了幾杯茶端過來,又轉(zhuǎn)身去廚房切了盤新鮮水果,抓了幾把瓜子,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擺了一托盤。
馬萍是前天過來的,她一來,章紅梅便收拾東西回老家了。
馬萍剛要把果盤往客廳端,謙謙就邁著小腿過來了,主動道:“馬阿姨,我?guī)湍銅”
馬萍笑著問:“你行嗎?這里面東西有點(diǎn)沉,別摔了。”
謙謙說:“不會摔的。”
馬萍知道,謙謙年紀(jì)雖小,卻比同齡孩子懂事穩(wěn)重得多,便把果盤放到了謙謙手上,叮囑道:“慢點(diǎn)走,小心腳下?!?/p>
謙謙“嗯”了一聲,雙手緊緊捧著果盤邊緣,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前挪,小身子挺得筆直,那認(rèn)真又謹(jǐn)慎的模樣,看得馬萍忍不住在后面偷偷笑。
宋雅琴見了,忙伸手接過果盤放在茶幾上,笑著夸道:”我的大乖孫可真懂事啊“
謙謙伸手拿起果盤里的一顆葡萄,遞到賀凜跟前,“表哥哥,吃葡萄~”
賀凜接過葡萄,另一只手揉了揉謙謙的發(fā)頂,輕笑一聲道:“謝謝謙謙?!?/p>
謙謙的小臉微紅,他抿著嘴唇,嘴角忍不住向上揚(yáng)起,“不用謝~”
聊了會兒,宋雅琴看了眼時間,讓馬萍去做晚飯,她也起身去了廚房,幫馬萍搭把手,留下施問棠和賀凜坐在沙發(fā)上,謙謙、睿睿和暖暖都在玩賀凜帶來的東西。
施問棠這才開口問:“你爸……賀東興最近怎么樣?”
賀凜扯了扯嘴角,臉上的表情有嘲諷、有漠然,還有毫不掩飾的幸災(zāi)樂禍,“不怎么樣?!?/p>
賀凜讓醫(yī)生護(hù)士都瞞著賀東興,所以賀東興直到出院了,都不知道自已已經(jīng)廢了。
他在家養(yǎng)了些日子,差不多快好了,有天出去應(yīng)酬時看到了一個模樣清純的女大學(xué)生,花了些錢和心思就把人哄到了床上,兩人都脫光光了,他才發(fā)現(xiàn),那玩意兒怎么都立不起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