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對曾主事的背景情況一無所知,白榆并不具備信息差優(yōu)勢,所以白榆決定謀定而后動。
他白榆又不是見人就打的莽夫,雖說看起來時不時精神病發(fā)作,但那也是要看人下菜的。
于是白榆只能罵罵咧咧的從工部街道廳出來,最煩和這種不是歷史名人的人物打交道了,很難開AI外掛!
而后白榆又到了隔壁街道房,這里才是他的地盤。
今天白榆突然來上任,并沒有提前打招呼,所以也就不存在歡迎儀式。
街道房里只有幾個雜役留守,其他人都沒在。
還有就是從大昌錢鋪西城分號跟著過來看熱鬧的陸白衣,站在院子里溜達。
“真是個爛衙門?!标懓滓卵院喴赓W的對白榆評價說。
白榆有點煩躁的說:“你沒事就回去準備銀子和工匠吧,別在這里添亂了!”
看著白榆似乎有點不爽,陸白衣卻瞬間來了精神,睜著大眼說:“咋了?在工部街道廳受委屈了?”
白榆搪塞著說:“也沒什么,就是主事的架子很大,也不知是什么來頭。”
陸白衣仰天笑了幾聲,“你就只知道欺負我們這些同道中人,沒和文官在公事上正經(jīng)打過交道,今天可算讓你見識到了!
我說你想搞工程,事情沒那么容易。
那幫文官可不會在公事上讓著你,更不可能由著你為所欲為!
不然的話,他們在文官圈子里就毫無威信了,這是原則問題?!?/p>
對于曾主事這個態(tài)度,白榆雖然不害怕,但也有點頭大,主要有兩方面原因。
第一就是,白榆過去面對文官,無論是御史、郎中、還是尚書都御史,大部分時候心態(tài)都類似于“無欲則剛”。
以后也不求對方辦事,該剛就剛,該打就打,反正一錘子買賣達到目的就行了。
而這次是白榆想做成事,以后還需要曾主事繼續(xù)“合作”,只把曾主事打一頓解決不了問題的。
第二就是,文官對武官的這種歧視是系統(tǒng)性的,可能在很多外人看來,曾主事這些話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,白榆就該接受曾主事的領(lǐng)導。
所以白榆面對的不是曾主事一個人,而是現(xiàn)在這個體制,如果為此發(fā)飆,道理上站不住。
白榆咬牙說:“實在不行,想辦法把人換了!正所謂,不換思想就換人!”
陸白衣還是繼續(xù)打擊白榆,“文官的升遷調(diào)動有自己的規(guī)則,不可能聽你這個武官外人左右,沒人肯為了配合你就把曾主事調(diào)走。
舉個例子,你覺得吏部會聽你的指揮嗎?
而且就算把曾主事?lián)Q了,再新來一個主事,也不見得有什么不同。
只要他還想在文官圈子里混,就不可能向你這個武官低頭,完全服從你的指示?!?/p>
不知為何,白榆想起了當初見嚴世蕃時,小閣老說過一些話,大意就是“就算陸炳貴為緹帥,對朝廷軍國大事也沒有多大干涉能力”。
而自己現(xiàn)在面臨的處境,與陸炳在朝廷里的處境又何其相似?
打發(fā)走了陸白衣,白榆又把那幾個雜役喊過來,問道:“怎么連個書辦也看到?”
雜役回復(fù)說:“咱們街道房本來就沒有書辦啊,日常文牘事務(wù)由隔壁街道廳辦理就可以了,所以咱們這邊并不需要書辦?!?/p>
白榆頓時覺得血壓升高,自己這新單位面臨的處境,遠比自己想象的困難。
連個能負責公文的書辦都沒有,還有什么獨立性可言?那不純粹就是工部街道廳的附庸嗎?
難怪曾主事看待自己這邊就像是看待下屬,過去雙邊大概一直就是這樣。
再細想也正常,如果這邊環(huán)境好,陸炳能把自己發(fā)配到這里?
這大概就是錦衣衛(wèi)里體系里最差的地方了,在馴象所養(yǎng)大象雖然也很低端,但至少不用受文官的氣!
“既然沒有書辦,那你們來簡單稟報一下街道房的情況!”白榆對幾個雜役說。
本來白榆想找書辦來了解情況,但現(xiàn)在也只能問幾個雜役了。
那幾個雜役七嘴八舌的,一起向新上任的主官介紹起來。
“咱們西城街道房設(shè)有十隊,每隊都有一名總旗管轄,總共有四百多人?!?/p>
“這些人都是從京城軍戶調(diào)撥過來的軍丁,每人都直接從朝廷領(lǐng)俸祿,所以工薪不用街道房管?!?/p>
“至于其他一些經(jīng)費,都是隔壁街道廳向朝廷申請,然后由工部下?lián)?,并不?jīng)過咱們街道房?!?/p>
越聽情況,白榆的心情越哇涼哇涼,一點值得樂觀的信息都沒有。
本來以為自己是來當環(huán)衛(wèi)處處長的,結(jié)果越聽越覺得自己像是工頭!
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,四百多人手猛然聽起來也真不少。
在京城這地方能實打?qū)嵵苯庸苤陌俣嗳说牟钍聸]多少。如果以后白家要擴建,不愁沒有勞動力了,軍丁私用這種事是武官的必修課。
思考片刻后,白榆做出了第一個指示:“我們街道房從現(xiàn)在開始,增設(shè)書辦一名,我會選用人才,這兩日就上任!”
當初東廠書辦甄智在東廠混不下去,投靠了自己后,被自己打發(fā)到白爹身邊幫忙了。
如今白爹那邊慈善基金會走上正軌,而街道房這邊又缺書辦,可以考慮把甄智調(diào)過來。
畢竟自己手下里面能書會寫可以處理公文的人才,就這么一個人,實在沒得選。
白榆剛要起身走人,忽然有個傳話的雜役沖進來,稟報說:“預(yù)計五日后,浙直胡宗憲解送倭寇俘虜入京!
帝君特下詔旨,獻俘典禮之前,押倭寇俘虜在京師游街!
朝廷有令。命西城街道房負責將宣武門內(nèi)大街、長安右街、棋盤街等游街路線所經(jīng)街道清掃整潔!”
白榆無語,一種卑微的感覺撲面而來,別人耀武揚威游街夸功,而自己就是個旁邊掃地的?
難怪那多人被貶謫后,心態(tài)不好牢騷滿腹。
原來自己一介屁民還不太理解,總覺得做官能有什么本質(zhì)區(qū)別,都是無病呻吟的矯情。
但是對這種巨大的落差感,自己今天算是體會到了,還不如賦閑在家呢!
陸炳把自己打發(fā)到街道房,是不是就為了搞自己心態(tài)?
寫詩!要寫詩!作為詩人,這就是題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