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宗嶺明擺著是開玩笑的語氣。
但是很煞風景。
明明前不久才說她是他女朋友,卻一點都不介意她有一個家里安排正在接觸甚至在發(fā)展的交往對象。
他一點都不在意也不會吃醋。
比誰都要灑脫和隨性。
這段關系隨時可以結束。
趙英其還是接了電話,“喂——”
“是我,今晚有沒時間?”
“要做什么?”
“圣誕節(jié),約你吃飯?!?/p>
趙英其說:“sorry,今晚沒空?!?/p>
她拒絕了盧克,掛了電話,看了沈宗嶺的側臉一眼,他在專心開車,察覺到她的視線,他看過來一眼,“拒絕了?”
“我要是真去了,你真的沒關系嗎?”
沈宗嶺沉吟幾秒,說:“沒關系,不用考慮我?!?/p>
他很隨性,反正目前看起來是真不在意。
趙英其內(nèi)心做了一番糾纏,緊了緊牙根,說:“那我去找他吧,不然不好跟我媽咪交代?!?/p>
“在哪,我送你過去?!鄙蜃趲X是真沒在意的意思,還要送她過去。
趙英其又打電話給盧克,說:“我剛好忙完,你在哪里,我去找你?!?/p>
盧克說了地址。
趙英其說:“OK,一陣到。”
掛了電話,她跟沈宗嶺說了地址,說:“就送到路口就行了。”
沈宗嶺送到了地方,找位置停好了車,說:“晚上還要不要我等你?”
“不了吧,我也不確定幾點結束?!壁w英其模棱兩可說,她有故意的成分,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位置。
沈宗嶺說:“好,注意安全,有事隨時call我?!?/p>
“好,拜?!?/p>
趙英其下了車走了。
沈宗嶺沒有立刻離開,坐在車里抽煙,目送趙英其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角,他打開手機看ig的新消息。
是許靜萱發(fā)來的,問他今晚有沒有空,出來喝一杯,發(fā)了一張酒吧照片,一看背景就知道是哪里。
今晚什么日子,都來約了。
沈宗嶺有過和前任分手后還能做朋友的事,不是每段感情結束都是鬧得你死我活,分手原因有對方出國念書,不喜歡異國戀,攤開談了就和平分手;有的是沒感情了,自然而然就分了,分了后還能當朋友處。
但都沒有一個是舊情復燃而復合的,他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,結束了就是結束了。
偶爾在港城碰上了見面還能打聲招呼,港城這地方不算太大,他常去的地方也就那幾個,總能在街頭碰到熟人。
除了許靜萱,這是他唯一一個分了不想再聯(lián)絡的人。
這則消息自然沒有回復,冷處理對方自然就懂。
……
趙英其去的是盧克朋友的私人住處,這會正在開party,一屋子的男男女女,盧克出來迎接的她,拉著她熱情進去,和一幫人打過招呼,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來喝酒聊天。
“還以為你不來了?!?/p>
盧克比趙英其大一歲,家里是做房地產(chǎn)起家的,涉獵多個行業(yè),吃了年代紅利,家族一直興盛到現(xiàn)在。
趙英其說:“誰知道呢。”
“來,嘗嘗我朋友特調(diào)的酒?!北R克現(xiàn)在儼然一副公子哥的樣子,“別拘謹,都是自己朋友,今天難得湊一塊玩?!?/p>
趙英其沒少參加各種聚會,不是不會玩的人,只是今晚心情有些微妙,本來是想和沈宗嶺一起過的,他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態(tài)度,有些傷人,她一時沖動,撇下他來找盧克了。
明知道沈宗嶺是什么樣的人,他也攤開了揉碎了告訴她,他是不會結婚的,想玩可以玩,和她在一起的這段時間,他不會找別人,就是了,但會隨時結束。
其實她和盧克不來電,彼此都是敷衍家里的,一開始說好了互相配合演戲,避免更多麻煩。
趙英其把玩著酒杯沒喝,晃著杯子,目光迷離看著淡黃色的液體包裹著球體冰塊滋滋冒著細小的氣泡。
盧克問她:“林老師身體怎么樣了?”
“老樣子,還在國外調(diào)養(yǎng)?!?/p>
“什么時候回來?”
“不清楚,看她什么時候好吧?!?/p>
盧克說:“林老師有沒有催你?”
“有,你呢?”
“催呢,我家隔三差五就催。”盧克雙手枕在腦后,“煩死了,早知道在國外再讀個幾年MBA,再混幾年,一回來就催。”
趙英其笑笑,他們讀什么都容易,錢給夠,無非出去混幾年日子。
有朋友湊過來說:“兩個人躲角落談情說愛是吧?!?/p>
盧克說:“去去去,彈開D,知道談情說愛還行過來,咩眼神?!?/p>
趙英其的手機有信息進來,她立刻拿起來一看,以為是沈宗嶺的,然而是朋友發(fā)來的,是她想多了,沈宗嶺都那樣說了,又怎么會來找她。
盧克把多事的朋友趕走,問她:“什么表情,失魂落魄的,等誰的消息???”
“沒誰。”趙英其仰頭喝完這一杯的酒。
……
聚會結束后,盧克開車送趙英其回去的。
趙英其喝多了,走路都站不穩(wěn),是盧克下車過來抱她,“不是,你酒量這么差嗎?大姐,你別吐我車,味道好臭的!”
盧克看著人高馬大的,一米八多的個子,卻連趙英其都抱不起來,找她的鑰匙開門,找了半天沒找著,她又站不穩(wěn),不配合,東撓撓西撓撓的,耽誤了不少時間。
“你站定定??!別亂動!”
盧克找鑰匙找了很久,滿頭大汗,終于找到了要開門進去,有個人牽著狗經(jīng)過,走了過來。
“她喝酒了?”
盧克聽到聲音,回頭一看,“誰???”
牽狗的不是別人,正是沈宗嶺,他擰著眉,面色嚴肅,放下狗繩,直接走過來將趙英其從盧克手里抱過來,穩(wěn)穩(wěn)當當。
趙英其瞇著眼,認出沈宗嶺,嘟囔了句:“你怎么在這?”
“我不在這里在哪里?大小姐,幾點了,才回來?”
已經(jīng)是凌晨兩點多了。
盧克問:“你哪位?”
“沈宗嶺?!鄙蜃趲X的目光上下審視看他一眼,“盧克?孟博豪?”
盧克說:“你認識我?”
沈宗嶺懶得回答了,問他:“她喝了多少?”
“也不多啊,就一兩杯,喝了就成這樣了?!北R克捏了把汗,“不是,你哪位?沈宗嶺是誰?你怎么就往她家里走,把人還給我!”
沈宗嶺抱著趙英其進屋,熟門熟路抱她上樓,他帶的狗很乖跟了進來,他上樓,狗子也跟著上樓。
趙英其勾著他的肩膀,以為做夢呢,不住的嘟囔著什么,聽也聽不清楚。
安頓好趙英其,沈宗嶺走出房間,下樓來,盧克還在,他誒了聲:“你到底是誰?。俊?/p>
“她鄰居,她哥趙靳堂的朋友,你要不信,打電話問她哥,她哥的電話——”
……
趙英其睡得迷迷糊糊,手怎么軟軟濕濕熱熱的,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舔她,她睜開眼定睛一看——
一條金毛大狗正在床邊舔她的手,舔得高興極了。
脖子上戴著一條紅色反光項圈。
她猛地驚醒,“椰蓉你怎么在這?”
這是沈宗嶺家的狗,她見過,也摸過,兩個月前沈宗嶺帶狗來過,后來又送回他母親家里養(yǎng)了。
狗子就叫椰蓉。
沒關上的房間門,沈宗嶺這時候進來了,手里端著杯子,“醒了?來,喝點水。
這會天都亮了。
趙英其揉了揉太陽穴,疼得厲害,接過杯子想也沒想喝了一大杯,說:“昨晚……”
“昨晚喝了多少?”沈宗嶺問她。
“兩杯好像?!?/p>
“玩這么開心?”
“也沒有,都不認識那些人?!壁w英其故意忽略他話里藏的話,去摸椰蓉的耳朵,“你怎么把椰蓉帶回來了?”
“他生病,我照顧幾天?!?/p>
“怎么了?”
“拉肚子,腸胃不舒服?!?/p>
“好可憐,椰蓉bb,你怎么生病了?”
沈宗嶺盯著她看,說:“昨晚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?”
“給你打什么電話?”
“沒有熟人還敢喝醉,不怕被撿尸?”
趙英其說:“盧克不是熟人嗎。”
沈宗嶺:“……”
趙英其眨了眨眼,“唔啱咩?”(不對嗎)
沈宗嶺說:“喺,你講得啱?!保▽?,你說的對)
“你好好休息,早餐做好了在餐廳。”他起身,“椰蓉,走。”
趙英其頭很疼,等沈宗嶺走后,打電話給盧克,問他昨晚的事。
盧克說:“你的鄰居以及你哥的朋友嫌我抱不起你,抱你上樓進房間休息的,你這個鄰居也太叼了吧,好像看不慣我一樣,干嘛,把我當壞蛋了?”
“看不慣你?沒有吧?!?/p>
“沒有個叼,我還以為他是你親哥,管咁多?!?/p>
……
沈宗嶺遛完狗回來,趙英其站在家門口等著他,等他過來,問他:“你吃早餐了嗎?”
“吃了。”
“你生我氣了?”
“生什么氣?”
“不是在問你嗎?!壁w英其挑眉,她洗過澡,穿著粉色的睡裙,說:“要站在門口說話嗎?”
沈宗嶺領著椰蓉進她家里,她還沒吃早餐,剛洗完澡,頭發(fā)還沒來得及吹干,一夜宿醉,身上有點味道,不怕他嫌棄,她自己嫌棄自己:“我不是天天喝酒,昨天晚上湊一起玩,不小心貪杯了?!?/p>
“跟我解釋?”
“是啊?!壁w英其挨著沙發(fā),說:“總該和你解釋一下吧,你要是不想聽,那我就不說了。”
沈宗嶺笑了,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他說:“英其,如果你確定是他的話,希望你提前告訴我一聲,是我之前沒說清楚,我不太喜歡和別人share。”
他再open也沒到那種程度。
趙英其說:“你的意思是,我和你發(fā)生關系的同時,不能和別的男人有這種關系,但是可以和別的男人正常交往。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呢?也一樣嗎?”
“一樣?!?/p>
“好?!壁w英其答應了。
這樣就公平了。
……
圣誕節(jié)這天晚上,趙靳堂特地準備了一番,和周凝在楓園度過的,又是十分荒唐的一晚上,導致她第二天上課有些吃力,手腕一圈紅的,不敢挽起袖子,顏料沾到了衣服,弄得有些臟兮兮的。
過了圣誕,沒幾天來到周凝的生日,恰好是一月一號,她自己都忘了要生日,還是趙靳堂心血來潮帶她去港城。
已經(jīng)上了他的“賊船”,車子上了過關上了港珠澳大橋,她才意識到要去哪里。
“不怕你家里人知道?”
“他們不在港城,在國外?!壁w靳堂又補了一句,“知道也沒關系,已經(jīng)和他們攤牌了,他們不同意不影響我的決策,現(xiàn)在誰也管不住我?!?/p>
“你之前被你家里關起來……”
“別提了,太丟人了,一時疏忽,沒有防備?!壁w靳堂最無力就是那段時間,顧易也被趙父算計了,否則他不至于被關那么久。
周凝說:“有那么丟人嗎?”
“還不丟人嗎?都被張家誠他們嘲笑一輪了,說我這么大的人了,還被軟禁,限制人生自由。”
“他也嘲笑過我?!?/p>
“說你唱兒歌都跑掉是吧?”
“嗯?!?/p>
趙靳堂摸了摸她下巴,她還是很瘦,不長肉,“你現(xiàn)在不是唱的很好?下功夫?qū)W了?”
周凝說:“嗯?!?/p>
“粵語歌唱得不錯,平時怎么不說粵語?”
“沒人和我說?!?/p>
“不是有我?”
“你不是一向和我說國語嗎?”
趙靳堂輕笑,“怪我,那以后和你說粵語?”
“不要?!敝苣志芙^,反復無常的,“有點尷尬?!?/p>
“有什么好尷尬的?!?/p>
“我說不標準?!?/p>
“敢說敢做,就已經(jīng)邁出一大步了,你驚咩嘢?”
周凝還是不要,搖搖頭,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了視線,正值傍晚時分,太陽落山,天際邊一抹極其絢爛的橘黃,坐落在海面上。
趙靳堂問她:“看什么呢?”
“又一天過去了?!敝苣行└锌?,“我又活了一天?!?/p>
“你會長命百歲?!壁w靳堂摟住她的肩膀,說:“不要胡思亂想。”
最怕她胡思亂想。
周凝回過頭注視他,余暉照進車里,她的頭發(fā)絲染上了暈黃,每一根頭發(fā)絲都在發(fā)光,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“如果有萬一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