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瓚摸了摸鼻子,他確實想在之后的合作中占據(jù)更多的話語權(quán)。
只可惜,從頭到尾,掌握主動權(quán)的,好像都不在己方,對方完全不按節(jié)奏走。
這些話本來將軍說比較合適,不過,將軍在瑾陽公主‘去向我父王請罪’中,徹底失了氣勢。
此時他也體會到將軍的心情,瑾陽公主是真的一點機會也不給別人留。
姜瑾看向神色各異的盧佑等人:“林縣是孤城,但我們有連弩,只要死守城池,曲召想拿下林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?!?/p>
“所以,我們的合作,就目前而言,于你們更有利?!?/p>
盧佑幾人竟無言以對,亭里只有呼嘯的寒風(fēng)。
他們其實知道,姜瑾選擇和他們合作,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碼頭。
但他們也清楚,士兵登陸不一定需要碼頭,不過是運物資時上貨卸貨麻煩一些。
而他們大慶需要兵器,需要糧食,更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,共同應(yīng)對蠻族。
姜瑾看向碼頭,瑾陽軍都已經(jīng)上了船。
她不再耽擱:“行了,后期有什么可以給林縣傳信,那邊自有人會處理?!?/p>
盧佑張了張嘴,最后什么都沒說,躬身行禮,往旁讓了讓。
姜瑾帶頭離開,周睢落后她半步跟在她身后。
盧佑猶豫瞬息,還是喊了聲:“大將軍,屬下,慚愧?!?/p>
他不敢說有罪,就怕大將軍來一句‘那你下去給陛下賠罪’。
周睢頓住腳步,低眸看向正躬著身的盧佑,聲音清冷:“你,好自為之?!?/p>
說完快步離開。
董斯好似沒感覺到現(xiàn)場微妙的氣氛,笑著道:“這次多謝左將軍的馬了,都是好馬?!?/p>
盧佑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,勉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:“客氣了。”
董斯似笑非笑,對著幾人頷首,大跨步跟上姜瑾。
直到姜瑾的船隊緩緩離開碼頭,盧佑臉上神情才冷了下來。
李瓚嘆了一口氣:“將軍,過于糾結(jié)于過去,不是好事?!?/p>
盧佑臉色陰沉,良久才嘆道:“只怕瑾陽公主會追究?!?/p>
李瓚看向漸漸遠去的船隊,搖頭:“如果真要追究,就不會和我們合作了?!?/p>
今天如若盧佑沒來碼頭,或是沒說那番話,或許,瑾陽公主也不會如此‘咄咄逼人’。
只當雙方是合作對象,就如之前雙方的相處,一直是愉快的。
“何況,她拿什么身份追究?硯國已破,她即便是嫡公主,也算不得正統(tǒng)?!崩瞽懤^續(xù)道。
盧佑神情稍緩,看了他一眼,才踱步離開。
亭里很快只剩下李瓚和金峰兩人。
金峰看著他,眼神復(fù)雜:“你真覺得,公主算不得正統(tǒng)?”
李瓚蹙眉:“不然呢,我該如何寬慰將軍?”
金峰眼里閃過‘果然如此’,他就說嘛,他都能看的出來的事,李瓚這個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來。
硯國都快沒了,還扯什么正統(tǒng)?
別說姜瑾是公主,就算她不是,她也能爭上一爭,起碼在豐州這個地界可以。
如果是以前,有人跟他說,女子想爭天下,他會嗤之以鼻。
但,自從跟著姜瑾攻下林縣后,他的看法徹底改變,姜瑾這個女子,不能以常理推之。
李瓚拍拍他身上的軍大衣:“跟瑾陽軍混的不錯?”
金峰略有得色:“那是,我為人豪邁,待人真誠,長相威武,氣質(zhì)……誒,你去哪?我還沒說完呢……”
海風(fēng)冷冽,巨浪滔天,加上寒冷的溫度,給行船加了不少難度,速度慢了不少。
甲板,垛口,船舷,桅桿等不少地方都結(jié)了冰,不時要清理。
四層的船艙里點著一個火爐,依然冷的人牙齒咯咯作響。
董斯攏了攏脖頸處的兔毛圍脖:“要是船上也能建火墻就好了?!?/p>
夏蟬衣笑道:“我們有棉衣和軍大衣,已經(jīng)很好了?!?/p>
她看向姜瑾:“主公,你說左將軍說那話是什么意思?”
姜瑾把手伸到火爐上方,感受著那份溫度。
“大概是想告訴我他當初的無奈,希望我理解他的選擇?!?/p>
“二是,他無心謀奪天下,讓我對他放下戒心?!?/p>
自稱為臣,又擺出羞愧姿態(tài),明顯是在告訴她。
當初他也是無奈,只為保護大慶百姓,并不是故意違命,更沒自立為王的打算。
典型的既要又要。
這也是她不客氣的原因,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,那就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理解你并認同你。
功過是非,每個人的立場不同,心中的那桿秤也不同。
她不評判他的作為,但也別拿百姓來道德綁架她。
董斯冷嗤:“虛偽至極?!?/p>
周睢無奈:“如果所有人上下一心,我們硯國又怎會……”
眾人沉默,聽著外面海浪怒拍聲。
姜瑾倒不是很在意:“人之常情,觀之為人,比澤阿郡世家要看的清形勢,不失為一個好的合作對象?!?/p>
話是這樣說,董斯還是很生氣:“亂臣賊子,他就應(yīng)該把大慶和兵權(quán)雙手俸給主公?!?/p>
姜瑾忍不住笑了,也只有董斯才會理所當然的認為,這個硯國本該是她的。
沒想到夏蟬衣跟著點頭:“確實是亂臣賊子,忠不忠,義不義?!?/p>
周睢嘆惜:“如果他真把大慶郡和兵權(quán)都給了主公,那才是真正的忠義,有利于收復(fù)硯國?!?/p>
“只可惜,他不會這樣做,因為每個人都有私心?!?/p>
其實當初的定陽,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慘烈,這是周睢心底最深的痛。
姜瑾愕然,看向他們,正要說話,就聽到雀室的妘承宣大喊:“姑姑,姑姑,有船!”
作為有‘鏡’一族,妘承宣是非常積極的,即使寒冷如冰,海風(fēng)如刀,他依然堅守在雀室,牢牢保證他不可或缺的地位。
幾人一驚,快速上了雀室。
妘承宣凍的鼻子通紅,卻是滿臉興奮,指著一個方向:“快看,船,沉了!”
姜瑾,董斯,周睢三人幾乎同時拿出望遠鏡。
夏蟬衣:“……”不是,你們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?
距離太遠,夏蟬衣睜大眼睛,看不清。
她又瞇著眼睛,還是看不清,只隱約看到小黑點。
姜瑾卻看的清清楚楚,人都麻了,因為,船,真的在沉!
董斯很興奮,又惋惜道:“可惜,這船浪費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