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許?”
“干爹,兒子在!”
御馬監(jiān)掌印看著走路已經(jīng)恢復正常的許大監(jiān)輕聲道:
“昨日快馬進京城,余令今日會到京城,你帶人去迎接一下,記得,是當日你帶著的那一群人!”
許大監(jiān)知道干爹這是讓自己去冰釋前嫌了,聞言趕緊道:
“兒子立刻出發(fā)!”
“嗯,態(tài)度好些,若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,可以對他妹妹好些,他妹妹也來了,余令最疼他的這個妹子!”
許大監(jiān)聞言松了口氣:
“兒子知道!”
“知道了就去吧,過去的事就過去了,王承恩那邊干爹已經(jīng)打了招呼,他說他的弟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!”
別的話許大監(jiān)信,但余令不是小肚雞腸這句話他是不信的。-d~i?n\g~x¨s,w?.·c_o′m`
他余令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會讓自己割麥子?
到現(xiàn)在許大監(jiān)還在想寺廟的那個渾人。
他不信那個叫做肖五的打人是沒有人指使的!
沒人指使傻子能打人?
“兒子明白!”
“去吧!”
許大監(jiān)走了,一直待在宮里沒回長安的顧全也準備出發(fā)了。
他要代替小老虎和東廠這塊去接余令。
“放心,我會安排好的!”
小老虎拱了拱手:“麻煩顧公了!”
顧全擺擺手笑道:“好好當差,別走神!”
王安也知道余令來了,服侍著皇帝喝完藥,見萬歲爺今日心情還算不錯,王安不著痕跡般低聲道:
“爺,余大人進京了,我想他一定回來見萬歲爺,他若是來了,奴需要把他留下來么?”
萬歷睜開了瞇著的眼,想了一下才知道王安說的余大人是誰。
想到是偷碗的小子來了,萬歷淡淡道:
“他今日來,說明他這個臣子是把我這個要死的家伙放在了心里,就喚進來,他若明日來,就打發(fā)走,朕不見!”
這是萬歷的突發(fā)奇想,他想看看余令到底是真忠,還是和他們一樣。
見皇帝望著自己,王安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王安知道,所有人今日都不能離開這里了。
都說帝王心難測,果然如此,來京立即拜見皇帝竟然成了考驗。
看來朝中文人的那些話還是讓萬歲爺不開心了。
走到門檻處王安淡淡道:
“日落之前誰也不準離開養(yǎng)心殿!”
小老虎猛地抬頭,他有種不好的預感,跟著眾人齊聲道:“是!”
說完這些,王安走了回來。?w_a~n,b!e?n`g_o^.?c/o~m*
繼續(xù)半跪著,繼續(xù)輕輕揉捏著萬歲爺那不舒服的腿,替他活血化淤。
“王安,你說該依照朝中臣子所言,治余令一個大不敬么?”
雖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,但王安知道皇帝是在說什么。
說到底,還是碗那件事,都說余令偷碗為大不敬,當治罪!
“爺,君臣美談千千萬萬,朝中雖有人在說要治罪,可更多人卻認為萬歲爺心懷臣子!”
王安不知道治罪的這個風是從哪里吹起來的。
但王安知道……
君臣宴臣子偷碗筷的這件事由來已久,唐朝時候都開始了,也沒見有個什么。
宋朝的詩詞都有言:
天漸曉,感皇恩,傳宣賜酒飲杯巡,歸家恐被翁姑責,竊取金杯作照憑!
哪怕不知道這首詩詞是誰所作,但能流傳,足見讀書人是對這件事向往的。
王安真想說朝中的這幫子人是吃多了撐的。
拿的是萬歲爺?shù)耐?,萬歲爺沒說話,他們倒是著急的不行。
萬歷笑了笑,低聲道:
“朕不怪罪,余令只是拿了朕一個碗,可他們呢......”
王安低著頭,這話他不能接,也不敢接。
他只擔心余令會不會立即來拜見皇帝。
可王安對此也不抱多大希望,依照禮節(jié),外歸臣子拜見皇帝需先沐浴更衣。
不然,又是大不敬!
如今,只能祈禱余令吉人自有天相吧!
余令這邊到了城門口。
從南方而來的盧象升已經(jīng)在京城小住了好幾日。
這一次來京城不單是為了玩,也不僅僅是為了家族的生意。
這次來京,說白了還是為以后。
秀才考完就要準備舉人,舉人考完就是要考進士,自秀才后的路一步比一步難走。
所以這次來是花錢的。
也順便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掛在一個名師的下面。
盧象升的本意是靠著真才實學來考的。
可隨著讀的書越多,盧象升也就越覺得自己想當然了。
光有學問是不夠的的。
信奉道法自然的道家都有道家四訣。
說要修成正果, 必須滿足四個方面的條件,分別法、地、財、侶。
法,就是學問。
地,就是自己的環(huán)境。
財,那就是錢。`我*得?書-城′ .已!發(fā)_布¨最/辛^璋^劫!
侶,就是找一個好媳婦。
雖然這是道家求仙問道的四訣,盧象升覺得道理都是一通百通的,對科舉也同樣適用。
滿足這些才會事半功倍。
在京城走了一圈,跟自己一樣目的的讀書人比比皆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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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了余家的布鋪,盧象升失望的嘆了口氣。
這個鋪子早都不姓余了,鋪子的掌柜成了姓張的。
問了伙計才知道。
余家在十年前就把鋪子賣了,余家也正是那時候走的,也就是說自上次一別已經(jīng)過去了十多年了。
在鋪子伙計失望的眼神中盧象升離開了。
盧象升也很失望,自己在京城為數(shù)不多的熟人竟然不在了。
自己這次還特意從南方給他帶了幾百匹布絹呢!
如今這……
盧象升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,他決定過完年就走。
這京城的氣候他有些不習慣,比南邊冷太多了。
此刻的余令已經(jīng)到了京城門口,正在排隊進城。
臨近年底進城的官員很多,攜帶的護衛(wèi)也多。
小的隊伍有七八個,大一些的二三十號人,個個都挾槍帶棒。
余令的隊伍更是嚇人。
整整齊齊的一百人,這一百人行的還是軍法,往那里一站,氣勢自然不一樣。
再跟其他隊伍護衛(wèi)的對比下,更顯不凡。
那幾個頭領模樣的人一看就是殺過人的。
“排什么隊啊,咱們直接插隊不好么!”
面對蘇懷瑾的嘮叨余令頗為無奈道:
“插隊不好,那得多招人記恨,你要等不及你先走,我明兒去尋你!”
蘇懷瑾緊了緊衣領子:“那就再等一會!”
在大明,兵器是需要登記的。
尤其是過年官員回京這個熱鬧的時刻,兵器的管制還是很嚴格的。
其實在每個朝代都差不多,但若是有功名和身份就是另說。
宋朝樸刀算是特例。
它是農具“樸刀”改造為短兵器,人們日常需要使用而不能禁止。
于是樸刀得以成為宋朝合法武器。
其實,無論在哪個朝代,百姓是不會提著一把鋒利的劍或刀到處亂跑,他們更在乎肚子能不能吃飽。
至于俠客?
余令來大明這么久也沒看到俠客,邪教徒倒是遇到不少。
要說那個朝代對武器管制最嚴格的,非元朝莫屬。
元朝的律法規(guī)定:
諸神廟儀仗,止以土木彩紙代之,諸都城小民,造彈弓及執(zhí)者,杖七十七,沒其家財之半……
也就是說在元朝玩彈弓都犯法。
說白了,這還是異族統(tǒng)治者的懼怕。
大明還好,登記就行,雜耍班子用的那些真家伙擱在元朝早都被弄死了。
在大明,官府真正嚴控的是火器。
因為在大明的軍戶制度,很多衛(wèi)所有自己造軍器的能力。
雖然很多匠人都跑了,但他們的手藝和腦子可沒扔在衛(wèi)所里。
終于輪到余令,一大排守衛(wèi)立馬就圍了過來。
余令很守規(guī)矩,認真道:
“一百人,長槍一百支,腰刀二十把,甲胄一套,震天雷五十顆……”
隨著余令的報備,城守在寒冬臘月里竟然有了汗流浹背的感覺。
這是哪里來的狠人?
進京城帶兵器就不說了,世道不穩(wěn),流寇較多,攜帶兵器和護衛(wèi)屬于正常。
可帶震天雷的,眼前這位還真是頭一個!
“大人是?”
“哦哦哦,忘了自我介紹,我是從長安府武功衛(wèi)所而來,這是我身份令符,這是我的千戶大印,這是圣旨……”
城衛(wèi)站成一排,恭敬道:
“大人請!”
“多謝!”
“辛苦,一點茶錢給兄弟們驅寒!”
城守掂量一下,笑容更恭敬了。
這長安來的大人出手就是闊綽,沉甸甸地壓手。
后面排隊的人原本以為余令這百十人需要等好一會,沒想到速度會這么快。
不用想這定是花了錢的。
城門口的另一邊,曹變蛟,小撿等人已經(jīng)在等待著。
當看到肖五騎著馬打著旗出現(xiàn)在城門口的那一刻......
不好的回憶立刻涌上了小撿的心頭,他沒算到肖五會來。
“嘖嘖,沒我的大……”
這話對一個男人的打擊太大了,太大了…
邊上的許大監(jiān)等人看到肖五臉色也變了。
該死的,這個渾人不是在牢房里關著么,他怎么來京城了?
一個人走到了城門口的盧象升臉色也變了。
他覺得騎在馬上的那位咋那么像余令!
人群朝著余令圍了過去,盧象升拍了拍腦袋,覺得自己看錯了。
自己才是秀才而已,余令就算是天才,他也穿不了御賜錦衣飛魚服!
“顧叔!”
馬車里悶悶也跳了下來,恭敬道:“顧叔好,悶悶想你了!”
如意,小肥抱拳道:“顧大叔好!”
顧全身子一僵,這亂糟糟的輩分又來了。
可顧全的心卻是十足驕傲的,肩膀撞開沒有眼色,還站在自己身前許大監(jiān),顧全笑道:
“都安頓好了,走回家去!”
等候許久的曹變蛟忍不住了,低聲道:
“大哥,還記得小蛇么?”
余令一愣,望著身子骨高大異于常人的曹變蛟忍不住道:
“老天爺,你都成大蛇了!”
,!
曹變蛟開心了,也得意了,大哥沒忘了他!
其余人紛紛來拜見,余令笑著回應,許大監(jiān)懸著的心放下了,地扁蛇的心也放下了。
他是真的怕余令。
雖然沒挨打,但那一日實在恐怖!
寒暄完畢,余令趕緊道:“我能先去見萬歲爺么?”
顧全皺著眉頭道:“得先沐浴,不然就失禮了!”
“我在保定洗過了,我先去拜見,不然說不過去!”
“好吧!”
余令朝著迎接的眾人歉意的笑了笑,翻身上馬。
余令見皇帝是順帶,余令其實最想見小老虎。
哪怕不說話,僅僅一眼就足夠。
上了馬,視野就很開闊,余令發(fā)現(xiàn)一膚色白皙,體型清瘦漢子正盯著自己。
望著那有些熟悉的臉,可余令就是想不出是誰,應該見過,但就是卡住了!
余令打馬上前,忍不住道:“你認識我?”
“你是余令?”
“我是!”
盧象升笑了,忽然俏皮道:“你猜我是誰!”
這一笑,讓余令茅塞頓開,翻身下馬,忍不住道:
“你是盧象升!”
盧象升笑了,笑著笑著心里也發(fā)酸了!
簡單的寒暄,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,交換了彼此的“字”后,余令急匆匆的離去。
小撿帶著隊伍回家,路上他忍不住道:
“地扁蛇,你夜里跟肖五去書鋪子擠一下,明日之后我再令下安排!”
地扁蛇想都沒想:“好!”
天色漸晚,小老虎心神不寧,一內侍從遠踏雪而來,沖到養(yǎng)心殿.....
王安手捧圣旨,笑著跨過門檻,他發(fā)現(xiàn)余令是真的聰明,以復旨的名義來求見。
他若是用別的法子,哪怕是上折子,一定會被打回。
“爺,余令求見!”
閉著眼的萬歷猛的睜開眼,眼珠子亮晶晶的,嘴角也露出淡淡的笑意。
“什么時辰了?”
“再有半個時辰天黑!”
“傳旨,賜宴吧!”
喜歡哈哈哈,大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