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狐?”聶云峰沒有回頭,但卻微微皺眉,有些疑惑地說:“你查他的住宅干嘛?”
“因為我進不去梁家的院子,那邊有許多的守衛(wèi),不可能蒙混過關……我不會隱身術,實在是沒有那個本事?!比~輝煌抬起頭,看了一眼聶志豪的遺照,總覺得那雙眼睛在盯著自己,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挪開了,繼續(xù)說道:“所以我轉(zhuǎn)而求其次,去查白狐的住宅了?!?
“嗯,白狐是梁無道的貼身保鏢,如果能將他控制了,確實可以做不少事……”聶云峰若有所思,又接著道:“但白狐這種人,房子肯定不少,你只查到一處,有沒有用?沒準他一年都不回去一次!”
“查過小區(qū)物業(yè)那邊的監(jiān)控了,白狐每個星期都會回去一次!”葉輝煌篤定地道。
“哦?!”聶云峰頓時來了興趣,微微轉(zhuǎn)了一下身子,做出最準確的判斷:“每個星期都去一次,說明屋子里有什么東西,是他必須要回去看望或者照顧的!”
“對!”葉輝煌點頭,“之前是手下查到的,現(xiàn)在我決定親自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了。”
“去,馬上就去!”聶云峰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興奮,“調(diào)查清楚,最好是能做點什么!當然,咱們的終極目標是殺掉姜樂,總之,你要隨機應變……”
“明白!”葉輝煌再度點頭,接著轉(zhuǎn)身而去。
聶云峰長長地呼了口氣,只覺得胸中的積郁似乎都少了一些,遂抬起頭,深情地看著那張黑白遺照,幽幽地道:“兒,你等著,我馬上就能為你報仇了……”
一邊說,一邊瞇起眼睛,咬牙切齒、殺氣四溢:“姜樂,你死定了!”
“聶老爺子威武!聶老爺子威武!”院中那只八哥察覺時機已到,當即歡快地叫出聲來。
……
蘭州鄉(xiāng)下的大院里。
眼瞅著已經(jīng)過去了十幾個小時,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已經(jīng)灑向整個大地,新的一天已經(jīng)到來了,姜樂卻還在昏迷之中。
一半因為昏迷,一半是因為疲勞,他確實太累了,在京城折騰了那么久,這時候睡得就像死豬一樣,白狐叫了他好幾聲都沒蘇醒。
梁無道沒心情管他,草草地吃過早飯后,便坐在沙發(fā)上等待起來,每隔一會兒就要問上一句:“龍門商會還沒有消息么?”
“沒有?!卑缀冀K陪在他的身邊,偶爾點一支煙抽著,搖了搖頭說道:“問過易大川了,他說宋漁工作很忙,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抽出時間……”
“該死……”梁無道輕輕地咬著牙,目光之中露出一絲著急,“時間不等人啊,咱們只有三天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過去一天了……”
白狐沉沉地說:“實在不行,咱們親自到金陵去,想辦法殺他們一個高手!當然,要做好規(guī)劃,必須能全身而退的那一種……”
梁無道剛要說話,院門突然被人狠狠推開,院中也傳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。
“誰?!”梁無道猛喝一聲,迅速走出屋子。
白狐緊隨其后。
就見院子里已經(jīng)多出十幾個人,個個都是衣著華貴,顯然身份不凡,卻又憂心忡忡、愁眉苦臉,似乎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。
看到他們,梁無道也挺驚訝,眉頭再次皺了起來:“大哥,三弟,你們怎么來了?”
梁無道這個年紀的人,一般情況下不會是獨生子——那個年代沒有計劃生育,大家都可勁地生——實際上他有一個哥哥、一個弟弟,是兄弟仨。
大哥叫梁無志,三弟叫梁無崖,都在蘭州市區(qū)居住,因為兄弟之間有些隔閡,所以很少到鄉(xiāng)下和梁無道團聚。
當年老爺子還健在的時候,就將衣缽傳給了梁無道,讓他做西北的大管家——兄弟三人之中,的確是梁無道最有本事和能耐,能將梁家發(fā)揚光大。
至于大哥和三弟,坐等分紅就好,照樣可以吃香喝辣。
簡而言之,梁無道是梁家的大家長,負責分配一切財物和產(chǎn)業(yè),這些年來他也從未虧待過自己的兄弟。
今天來到梁無道家里的,就是梁無志和梁無崖,以及他們各自的家人。
“二弟!”
“二哥……”
梁無志和梁無崖紛紛打了招呼,接著便迫不及待地說明來意,原來他們也聽說了京城的事,知道劉建輝只給了梁無道三天時間,如果不趕緊想辦法,梁家將有滅頂之災!
“二弟,你打算怎么辦?”梁無志有些緊張地問,“梁家這么大的基業(yè),可不能毀在你手里啊,這么多人都等著你吃喝吶……”
“是啊二哥,你趕緊想辦法,我在家都睡不著了……”梁無崖也著急地說:“你要是做不到,就趕緊把大管家的位置讓出來,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啊……”
“你做夢!”梁無道的臉瞬間沉了下來,語氣非常不善地道:“就算是我死了,大管家之位也是我兒子的……你們想要,下輩子吧,重新投胎還比較快!”
“誰想要啦,不要含血噴人……”被戳破心事,梁無崖紅了臉,“這不是擔心你處理不了嘛……”
“是啊二弟,沒人搶你大管家的位子……”梁無志接茬說道:“不過你兒子……”
站在院子里,梁無志看向堂屋,目光落在仍舊躺在沙發(fā)上的姜樂身上,表情有些疑惑地說:“那真是你親兒子嗎……”
“廢話!”梁無道沉沉地道:“當我傻么,有親子鑒定證明的!”
“可他還沒改姓梁啊……”梁無志仍舊揶揄著。
“現(xiàn)在改了,從此以后他叫梁樂!”梁無道氣沖沖道:“現(xiàn)在就安排人給他換戶口、改身份證……你還有意見么?”
“……沒了!”梁無志雖然是三兄弟里的老大,但面對強勢的“大管家”梁無道,同樣無可奈何。
“沒意見了就滾回去!”梁無道愈發(fā)惱火,一張臉都漲紅了,“只要我還活著,只要我還有兒子,你們就不要想當大管家!本事沒一分、能耐沒一點,一到爭權(quán)奪利的時候就都跳出來了……大管家得虧不是你們,要不然梁家早就完了!有多遠滾多遠,否則別怪我連分紅都不給你們了!”
到底是西北現(xiàn)任的大管家,到底是老爺子指定的繼承人,梁無道的氣場確實相當強大,且院墻四周還“噔噔噔”跳下來許多黑衣漢子,個個手握刀棍、殺氣騰騰。
看到這幕,梁無志和梁無崖自然嚇得夠嗆,連忙帶著家人急匆匆逃出門去,“嗡嗡嗡”地開著數(shù)輛車子離開現(xiàn)場,沿途卷起大量灰塵,久久地飄蕩在空中。
他們離開以后,院墻四周的人自然也都消失不見,整個大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和安寧。
“一群廢物。”梁無道冷哼一聲,轉(zhuǎn)頭對白狐說:“再等二十四小時,如果龍門商會還沒消息,咱們就親自到金陵去……”
話還沒有說完,白狐的手機突然“嗡嗡”震動起來。
白狐將手機拿出來,梁無道立刻湊過頭去,卻不是龍門商會的消息,而是什么監(jiān)控發(fā)出的提醒。
梁無道重新直起身子,搖著腦袋說道:“我現(xiàn)在都快神經(jīng)了,受不了一點風吹草動,生怕是什么很糟糕的消息……”
話未說完,白狐抬起頭來,面色凝重地說:“確實非常糟糕,我的那棟住宅好像進了小偷……”
“……哪棟住宅?!”梁無道瞪著眼睛。
“就是那棟住宅,您知道的那棟住宅!”白狐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,顯然極其慌張,“好像是個老手,一進去就把監(jiān)控都砸掉了……”
白狐一邊說,一邊舉起手機。
白狐口中的住宅是一棟別墅,就距離此地不遠,有專門的物業(yè)和保安,可惜還是沒防住賊,門口和屋里雖然裝了監(jiān)控,不過此刻已經(jīng)都成了雪花狀。
但在監(jiān)控被砸掉前,還有一段完好的錄像,系統(tǒng)提示:有人侵入。
一個渾身黑衣、戴著鴨舌帽的漢子悄然來到白狐的住宅門前,始終都低著頭,因此看不清臉,下一秒一塊石頭飛起,錄像戛然而止。
屋子里的監(jiān)控也是一樣,顯示漢子已經(jīng)進入門中,但依次將攝像頭都砸壞了。
最后的畫面,是漢子邁步進入某臥室里。
臥室里的監(jiān)控,本來正對著一個大鐵籠子,里面躺著一個披頭散發(fā)的女人。聽到有人進來,女人立刻坐了起來,露出若隱若現(xiàn)的白色皮膚……
下一秒,臥室里的監(jiān)控也被砸掉了。
“該死!”看到這幕,梁無道渾身都在發(fā)抖,“快……快去……不要讓她逃走……尤其別讓樂樂知道!”
“好!”白狐二話不說,立刻轉(zhuǎn)身就往院外奔去。
梁無道猶豫了幾秒,終究還是放心不下,也拔步追了過去。
“嗡嗡嗡——”
輪胎和地面瘋狂摩擦,白狐駕駛著一輛橙色牧馬人,載著梁無道沖了出去,一陣淡黃色的煙塵飛舞,迅速消失在了大道之上。
他們剛走,堂屋中便奔出一個人來。
姜樂早就醒了,但想聽聽父親和白狐說些什么,沒準可以知道一些自己未能掌握的秘密,所以一直裝作自己還在昏迷之中。
前面的對話還沒什么稀奇,最后幾句卻將他驚到了。
不要讓ta逃走?
尤其別讓樂樂知道?
這個ta是誰啊,是男是女是老是少?為什么不能讓自己知道?
姜樂實在有太多的疑惑,當然不能再裝睡了,于是迅速從屋子里奔出來——昨天晚上他昏厥后,梁無道便將他身上的繩子解掉了。
到底是親兒子,哪舍得一直綁著他!
所以此時此刻,姜樂輕輕松松地奔出院子,坐上自己那輛平時就在開的路虎攬勝,朝著父親和白狐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。
——雖然已經(jīng)不見影子,好在家門口就這一條道,稍微加加油終歸能追到的。
因為梁無道離開前并沒有交代什么,把守在院墻四周的護衛(wèi)們當然也不會限制這位“姜公子”了。
距離梁家大院數(shù)公里外,有一座位于鄉(xiāng)下的別墅區(qū),平時沒什么人居住,到了周末才顯得熱鬧些;不過今天不是周末,因此別墅區(qū)里冷冷清清,除了偶爾巡邏的保安,難以見到任何一個活人。
“嗡嗡嗡——”
白狐猛踩油門,來不及等待門口的升降桿識別車牌,便直接將桿子當場撞斷了,引擎發(fā)出近似野獸般的咆哮,怒吼著沖進別墅區(qū)內(nèi)。
“干什么,撞壞了桿要賠償?shù)摹北0仓钡膹膷復だ锉汲鰜怼?
但他看清楚車牌后,又站住了腳步,喃喃地說:“原來是這位大爺啊……那你撞吧,別說撞斷桿子,就是當場把我撞斷,我也只能自認倒霉!”
他一邊收拾地上的殘骸,將斷掉的桿子挪到草地里,一邊用對講機向上級匯報著剛才的情況。
知道是白狐的車子后,對講機里立刻傳來上級誠惶誠恐的聲音:“聽上去這位大爺正在氣頭上,咱們都離他遠一點,千萬不要惹火上身……”
“嗡嗡嗡——”
就在這時,又一輛路虎攬勝竄了進來,如風一般從保安的身邊掠過。
他抓著手里的半截桿子,望著越來越遠的路虎攬勝,輕輕咂著嘴說:“得,看樣子又來一位大人物,今天咱們的別墅區(qū)有夠熱鬧了……”
“吱嘎——”
輪胎和地面激烈摩擦,藍色的青煙裊裊升起,淡淡的焦糊味彌漫在空氣中,橙色的牧馬人停在整個別墅區(qū)并不起眼的一棟三層小樓前面,接著主駕駛和副駕駛兩道車門同時開啟,白狐和梁無道一前一后奔進房中。
屋門是開著的,地面上還遺落著門鎖的殘骸,被砸壞的攝像頭在空中晃晃悠悠。
二人奔進屋中,又一路竄向臥室。
臥室的門緊緊閉著,白狐狠狠一腳踹了過去,“咣當”一聲,門打開了,屋子里面卻是空空如也,那個大鐵籠子倒是還在,可惜里面已經(jīng)沒有人了。
“……”白狐沒有說話,額頭上的冷汗卻已滲了下來。
“不要著急。”到了此刻,梁無道反倒冷靜下來,沉沉地說:“蘭州是咱們的地盤,不會出什么大事的!不管對方是誰,一定逃不脫咱們的法網(wǎng)!現(xiàn)在去小區(qū)的監(jiān)控室,他要出門的話,總不能把外面的攝像頭也都砸掉……”
“對,對……”白狐點著頭,轉(zhuǎn)身就要出門。
二人剛剛出了臥室,就愣住了。
之前還空無一人的客廳,現(xiàn)在竟然多了一個男人,渾身黑衣,頭頂戴著鴨舌帽,正是之前出現(xiàn)在監(jiān)控里的那個身影。
此時此刻,他的手里還抓著一個女人,披頭散發(fā)、衣衫凌亂,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,暴露在外的肌膚,比如脖頸、手腕等處,卻是白的發(fā)光,宛若一大顆渾圓的珍珠。
“放了她!”看到這個女人,梁無道的面色立刻猙獰起來。
白狐則渾身上下繃成了一張弓,隨時準備沖上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