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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8章 虎爪展威碎漢賊!

“饒命!饒命??!”

完全沒有抵抗。

有的人死在了睡夢中;

有的人醒來倉促跌倒在地,而后被一刀補上,和泥水攪和在了一塊;

幸運的開始光著冒著雨亂跑,在營地里亂撞。

如果撞到幾個光著身子的,那就組團再去撞,直到撞到冰冷的甲衣,負責收割的刀就落了下來。

江令倉促披好衣甲,手里拿起了他的銅錘。

掀開帳門,外面的冷風裹著血腥味往他臉上一吹,他僵在了那。

他其實是個頗有能力的人。

并州屬朝廷時,歷任各處,混的風生水起;并州叛亂后,他果斷據(jù)一郡之地為首,還逼退了定陽營。

無論其武勇、謀略和識軍,都上的臺面的。

但眼前的一幕,讓他絕望。

這樣的亂局,要自己怎么去打呢?

一無組織、二無衣甲、三無士氣……對方出手時,自己便已失去了還手的能力。

此刻,他內心只有一個疑問:敵人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?敵人怎么能出現(xiàn)在這里!

這么大的雨,這里的軍士躲在帳篷里都怕冷,那些人是鐵打的嗎?!

這一刻,他清晰了。

自己能據(jù)一地為亂的能力,在那位尚未會面的對手前,是無法比擬的。

雙方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。

嘩!

幾滴冷雨潑了進來,落在江令臉上。

他伸手摸了一把臉,目光冰冷:“點火吧!”

敵人固然可怕,但沒有退路的自己,拔刀是必然的。

無論如何,都要反擊……或還有一二機會呢?

“外面雨大,點不著火?。 弊笥叶蓟帕?。

江令一腳將說話的人踹翻,怒叱道:“大帳點了!”

大帳內是干燥的,當中還有文書、衣物和火油。

而點火的目的也很明了:給混亂的己方部隊指個方向。

讓他們來自己身邊集結,而后抵抗一二,以待城中反應……做這么多,或許就有機會啦?

“將軍,不能??!”又有人開口:“點火可以聚眾,但也給漢軍指路了?!?/p>

“我知道!”江令擼掉錘柄上的水珠:“可不這樣做,我就只能等死了?!?/p>

轟!

終究,帳中的火爐還是被推倒了。

在昏暗的城外亂營中,一道火光躥起,格外明亮。

亂軍見此,果然往這擁來。

而一同來的,勢必也有漢軍中試圖斬首奪魁的勇士!

江令的帳內親兵十數(shù)人,第一時間簇了過來。

噗!

然而,第一時間,一桿槍從黑暗中扎出,貫穿了江令的親兵。

臨近的親兵吼了一聲,將槍刺出。

走近的人用槍一撥,還一槍刺來,將其殺死。

江令目光一轉,盯著來人,喝問:“誰!?”

“漢將丁斐。”

那人持槍迫近:“特來取首建功。”

言訖,槍已刺出。

江令將錘頭一擺,蕩在槍頭上,震開這一擊。

與此同時,兩個親兵向丁斐撲了過去。

丁斐迅速收槍,轉而刺翻一人。

另一名親兵則被一口大刀砍翻。

大刀劈殺親兵后,逼面江令,也是一刀。

“屯騎校尉張也!”

“原來是北軍的好漢。”江令嘆了一口氣,提錘而進:“那就來吧!”

他清楚北軍,能在這支部隊中擔任將首的,沒有一個是草包。

他那口銅錘,約有三四尺長,頂端是一個比拳頭略小些的八面棱錘。

這樣的兵器對甲士威脅很大,在兵器碰撞中也極占優(yōu)勢。

槍尚好,刀一碰則缺口。

江令心知死地,憤然而戰(zhàn),全然忘我。

加之周邊人群漸漸集結,也護著江令死戰(zhàn)。

城外叛軍唯一的活路,都系在此人身上。

屠殺許久,他們終于爆發(fā)出了一點像樣的抗爭。

然而,也僅僅只是一點而已。

等到大批漢軍也往火光處壓來時,這一點也正在被蠶食。

江令看到一道昂臧身影向自己走來。

腰帶長劍,手里提著一口大槊,看身形非常年輕。

交戰(zhàn)中,借助黑暗里的火光,他捕捉住了對方的目光。

年輕、冰冷、堅定、霸道,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。

那是一雙無懼一切艱難的目光。

極度自信。

只需一眼,旁人便知此人絲毫不遮掩的志向。

就像自己背后熊熊燃燒的火,這是何等旺盛的生命??!

那人過來了,大槊猛地刺向自己。

一股寒意穿透了心胸,瞬間化解了江令全身的力氣。

血從他嘴角溢出。

他伸手扶著槍,盯著對方,艱難張口:“汝亦漢將?”

“吾非漢將,乃漢嗣也!”

那人豁然將槊一拔,江令身體便往前栽去。

張也趁機一刀劈下。

江令頭在半空時,聽到周圍傳來呼嘯般的喊聲:“殿下已斬敵將!”

沒有城門的阻隔。

宇文汗魯在城門口安排了幾個‘堪戰(zhàn)’的小部隊。

可惜,單憑他們的士氣和能力,還不足以在這種混亂中阻攔漢軍的軍勢。

何況負責撕開此處的是許破奴?

外面殺的熱鬧時,許破奴只領百余精銳,入城專尋韓問渠。

——怕的是等大規(guī)模部隊入城,直接將韓問渠給嚇跑了。

烏延王的住處,距離城門口更近。

在混亂廝殺聲傳來后,這位烏延族的老王翻身而起,并將身邊十幾個貴族都聚攏過來,道:“雖然不能清晰具體發(fā)生了什么,但這是我們動手的時機?!?/p>

有貴人大驚:“既然還不能明晰狀況,如何方便動手?”

“如果韓問渠已經(jīng)人頭落地,如果大局已經(jīng)被那位皇子平定,我們的價值何在呢?”

他將腰間的寶刀拔出,明晃晃的刀刃閃著那雙滄桑的眼:“誰敢不從,我先斬之!”

在場烏延貴人齊躬身:“謹遵王命!”

城內終于響應了起來。

大批的武士開始集結……這當中,戰(zhàn)力最為強大、意志最為堅定的自然是西原人。

然而,在他們徹底形成力量之前,烏延王跳了出來!

這不是外來的力量,而是內部爆發(fā)的混亂。

“漢軍已至,西原必敗,諸位速速回頭!”

烏延王一喊,其他入城的各雜胡頭領也跟著喊了起來。

多數(shù)人不是如他這般意志堅定的投靠周徹,多數(shù)人只想把水攪渾,好趁機脫身。

畢竟,誰也不清楚周徹會不會和他們算賬。

于是乎,還沒有徹底完成集結的西原軍頭麻。

只能再度分開,一部分去堵城門、大部分在城內四處鎮(zhèn)壓。

“真的來了!?”

宇文汗魯睡意全無。

他坐在那,直到下屬替他將甲披好,還是有些發(fā)愣。

“怎么可能呢?”

“他莫不是飛過來的!?”

宇文汗魯一把抓住侍從:“來了多少人?!”

侍從都要哭了:“將軍,外面全是殺聲,只知諸軍被成片屠殺,哪知漢軍多少?”

宇文汗魯聽得面發(fā)白。

很快,他做出了決斷:走!

帶上韓問渠走!

許破奴是來找韓問渠的,但是城里太大,又是夜里,一時沒能摸到。

他便將手下善戰(zhàn)勇士分成五隊,分批搜尋。

一隊摸進了韓問渠的房間。

“這是韓問渠住處?!”

“是……是!”

江令愛妾嚇得縮在被子里哭。

“他去何處了?”

“不知……剛跑的!”

“你是誰?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原是江令愛妾,他將我獻給韓問渠?!?/p>

聽到不是大魚,殺紅眼的軍士一刀就劈了下去。

“啊!”

被子里傳出一聲慘嚎,猩紅噴涌,頃刻間染透了被褥。

“追!”

錯過大魚,這名領頭的軍士顯然氣得不行。

韓問渠帶著幾個護衛(wèi),倉促跑去找宇文汗魯。

結果,情急之下,跑錯了方向。

他看到一批漢軍正沖自己走來,腿都嚇軟了。

“往左邊走!”

此前替他傳信的那位西原將領沖了出來,帶著十幾個人往逼來的漢軍而去。

鏗!

漢軍甲士皆握緊了刀,大步走了過來,雙方正面相對。

漢軍正中,是鄧清。

他右手握住長槍,左手扶著刀柄,就這樣和那名西原將領碰在了一塊。

西原將領沉喝一聲,一刀刺了過來。

鄧清將槍一撥,蕩開對方刀勢瞬間,左手帶出自己刀來,斬進對方脖子縫隙處。

血順著連接皮甲緩緩流出。

鄧清猛地一抽刀,此人便倒了下去。

他又將刀擺開,替隊友迅速解決了其余西原武士。

“保護晉王!”

此處住的都是西原人。

他們雖然未必看得上韓問渠,但知道此人對于自家作用很大,立時擁了出來。

先前入城的漢軍、后續(xù)入城的漢軍,也都往這趕來。

西原人只想護著韓問渠走,漢軍則死追不放,場面徹底陷入了混亂。

宇文汗魯顧不上廝殺,拖著銅棍而行,于人群中顧盼:“晉王還活著嗎?”

“活著,往西邊走了!”有西原人回答他。

宇文汗魯連忙往西而去。

有親兵給他牽了馬來。

宇文汗魯翻身上了馬背,卻見前方幾道人影護著韓問渠倉促而行。

后方,漢軍已追了上來。

宇文汗魯即刻加鞭,一躍而至,伸手便提住韓問渠:“晉王,得罪了!”

韓問渠慌張道:“無妨!只要保的命在!”

提住了韓問渠,宇文汗魯心頭大定,回頭大喊了一聲:“不要戀戰(zhàn),都往西走!”

西原各級將校連忙下令。

宇文汗魯拎著韓問渠乘馬而去。

卻不曾想,剛走出郡府范圍不久,一個轉彎處,他手上韓問渠突然被人往后一拽!

這股力道來的太突然,讓宇文汗魯措手不及。

等他反應過來時,急將手臂一夾,只抱住了一顆腦袋。

回頭望時,見一個披著厚鎧的巨漢扯住了韓問渠的腳。

宇文汗魯驚怒而喝:“松手!”

“做夢!”

巨漢正是許破奴。

此刻他獰笑著:“老東西,我可找了你半天,終于得手了!”

兩股巨大的力量拼命死拽著身體,使韓問渠周身上下,無一處不痛。

偏偏無盡的緊張情緒下,他竟無視了這些疼痛。

他只覺背后是萬丈深淵,一旦落入其中,那真是萬劫不復!

他看到了慘死的女兒、看到了被處以極刑的九族;

他還看到了舉世的唾罵,看到了自己被押回雒陽,身和名都受到最兇殘的懲罰。

比起這些,肉身的短暫疼痛,又算的了什么呢?

他慌張的對宇文汗魯?shù)溃骸皩④娋任摇f別松手??!”

宇文汗魯聽到這話,更是抱著腦袋拼了命往前拔。

許破奴更不可能放手,鉚足了勁往后拽。

一拉一拽之下,韓問渠的大腦很快空白一片。

他腦補的種種可怕畫面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身體本能對死亡的恐懼。

他覺得脖子、腰腹、腿部都在被拽動,他似乎能看到身軀在變長,體內的筋肉一寸又一寸斷開。

更可怕的是,他很快就沒辦法呼吸了,無邊的死亡恐懼將他籠罩。

他惶恐萬分。

他想要開口,卻發(fā)不出聲音。

只能無力的抬起手,拍了拍宇文汗魯胳膊,將自己腦袋往下抽著。

但他那點力氣,對于二人的角力而言,宛如泥牛入海。

但他不甘心,他不想這樣死,所以兩只手反推著宇文汗魯,將頭顱往許破奴方向拔啊拔——

噗!

突然,一切痛苦都消失了。

他覺得脖子上空空如也,身體忽然變得輕松了起來。

原先無法進行的呼吸,也通暢了起來。

韓問渠下意識想摸摸脖子,卻摸了個空。

他的腦袋和脖子還抱在宇文汗魯手里,連脖子從胸腔里拽出來一片內臟。

至于下半邊軀體,則被許破奴提在手上。

其人竟被宇文汗魯和許破奴兩人,在馬背上生生拽斷!

血噴的到處都是。

許破奴望著手上的無頭身體,也是直發(fā)愣。

而宇文汗魯則是猛地躥了出去,手中頭顱也脫手。

他還沒反應過來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只是眼睛瞧見韓問渠的腦袋突然往前拋了出去,手下意識跟上接住。

大腦這才知道:頭掉了?。?/p>

“韓……韓……晉王???”

宇文汗魯僵在了原地。

韓問渠的頭顱被他捧在那,眼睛瞪得圓圓的,舌頭伸的很長,臉上的皮膚呈紫黑色。

等到血液流出后,漸漸泛白。

他一個哆嗦。

提著頭顱,狂奔而去。

“走!”

幾個走得快的西原武士當先跟了上來。

許破奴將無頭尸體一掄,打翻數(shù)人,也大喝一聲:“給我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