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晚走到夏老太太身邊,輕輕扶住外婆因為激動和悲傷而微微顫抖的手臂。
她的表情很平靜,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,也沒有虛假的同情。
只有一種看透一切的、淡淡的悲涼和決絕。
她看著地上幾乎不省人事的夏春香,聲音清晰而平靜,卻像一把鈍刀,慢慢地割在夏老太太的心上:“外婆,您都看到了?!?/p>
她頓了頓,目光轉向外婆瞬間蒼老了許多的臉龐:“她從一開始,就沒想過要和我和解,更沒安什么好心?!?/p>
“她想要做的,可能遠比我們想象的更惡毒。”
“所以,外婆,以后……請您不要再執(zhí)著于讓我們母女和好了?!?/p>
江晚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有些裂痕,注定是無法彌補的。”
“強行粘合,只會讓所有人都更痛苦,甚至付出更大的代價?!?/p>
這句話,像最后一根稻草,壓垮了夏老太太一直以來的堅持和期盼。
她身體猛地一晃,臉色瞬間變得灰白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。
她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兒,又看看身邊眼神決絕的外孫女。
再想到剛才離家出走的另一個女兒和外孫女……
她一直想要維系的“家和萬事興”的幻象,在這一刻,被徹底砸得粉碎。
巨大的打擊和失望襲來,讓她眼前一黑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哽咽的抽氣,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。
“媽!”
“外婆!”
夏冬海和江晚同時驚呼,手忙腳亂地扶住幾乎暈厥的老太太。
……
深夜的市人民醫(yī)院,仿佛一個獨立于世界之外的孤島,被一種沉重而壓抑的寂靜籠罩著。
走廊里的燈光是冷白色的,慘淡地灑下來,照得墻壁一片冰涼。
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,吸進肺里都帶著一股澀意。
“手術中”三個大字的紅燈,像一只冰冷而殘酷的眼睛,死死盯著走廊里等候的人。
兩扇緊閉的金屬大門,隔開了生與死的焦慮。
江晚靠在冰涼的墻壁上,微微仰著頭,閉著眼,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疲憊的陰影。她身上還穿著家宴時那件柔軟的針織衫,此刻卻覺得渾身發(fā)冷。
白景言就站在她身邊,脫下了西裝外套,只穿著一件白襯衫,肩寬腿長,在這清冷的醫(yī)院走廊里,像一棵可以依靠的雪松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默默地將自已的外套披在了江晚肩上,帶著他體溫和清冽氣息的重量瞬間包裹了她,驅散了一絲寒意。
不遠處,夏冬海頹然地坐在排椅上,身體前傾,雙手死死地抱著腦袋,手指插進頭發(fā)里,一副被徹底擊垮的模樣。
偶爾有護士穿著軟底鞋匆匆走過的腳步聲,在空曠的走廊里被放大,敲打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。
一門之隔,里面躺著兩個人。
一個是突發(fā)腦溢血,被親生女兒氣倒的夏老太太。
另一個,則是自作自受、正被當作食物中毒搶救的夏春香。
江晚的目光復雜地落在那盞紅燈上。
如果今晚只有夏春香躺在里面,她絕不會來。
那個女人是死是活,她或許眼睛都不會眨一下。
可偏偏還有外婆。
那個曾經給了她為數(shù)不多真切溫暖的老人。
此刻正因這場荒唐的鬧劇生死未卜。
這讓江晚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。
又悶又痛,還帶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