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爺子一番話,給吳白蓮的事兒定了調(diào),也給李山河接下來的春耕,指明了方向。
這不僅僅是幾坰地的問題,更是老李家對外的一種態(tài)度。
李山河的女人,就是老李家的人,誰都不能欺負(fù),娘家也得護(hù)著。
這事兒傳出去,往后十里八鄉(xiāng),誰想動歪心思,都得掂量掂量。
李寶財看著吳白蓮那淚眼朦朧又滿是感激的樣子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他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,目光卻再次變得銳利起來,牢牢地鎖定了李山河。
“大孫子,地的事兒說完了,咱再說另一件事?!?/p>
李山河心頭一凜,知道正戲還在后頭。
“到時候開犁,家里的爺們,你、我、你爹,都得下地。家里就剩幾個娘們和半大孩子?!?/p>
老爺子頓了頓,語氣變得嚴(yán)肅,“你是不是得尋思尋思,你從山里帶回來的那幾頭畜生,怎么安排了?”
這話一出,屋里的氣氛瞬間又凝重了幾分。
一旁的王淑芬立刻搭腔,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(dān)憂:“是啊,大兒子!你爺說得對!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的。你、你爹、你爺,誰擱家都行,有個爺們鎮(zhèn)著,咱心里踏實。這要是沒個爺們擱家……”
王淑芬的話沒說完,但她的眼神,已經(jīng)若有若無地瞟向了正在東屋炕梢,跟李山霞玩得正歡的小黑熊。
這家伙,家養(yǎng)的就是長得快。
幾個月不見,它的個頭已經(jīng)快趕上院子里的大黃了,一身黑亮的毛皮油光水滑,四肢粗壯有力,偶爾張嘴打個哈欠,露出的獠牙已經(jīng)帶著幾分駭人的寒光。
這要是野性難馴,真發(fā)起狂來,除了家里的幾個老爺們,還真就沒人能治得了它。
“還有大憨!”王淑芬又指向了被老爺子抱在懷里,正舒服得打呼嚕的小老虎。
這小家伙更是一天一個樣,身上的王字紋愈發(fā)清晰,那小爪子撓在炕席上,都能留下一道道白印。別看它現(xiàn)在溫順得像只大貓,可誰都知道,它骨子里是山里的王。
“還有那頭馬鹿,”王淑芬繼續(xù)數(shù)落著,“雖然被薩娜養(yǎng)得挺好,不怎么怕人了,可那體格子,發(fā)起性子來,隨便給誰一下,誰都夠嗆!”
琪琪格和薩娜聞言,也是一臉的認(rèn)同。
馬鹿雖然是食草的,但成年公鹿的鹿角,跟鐵叉子似的,頂一下能把人肚子豁開。
“現(xiàn)在最消停的,反倒是那幾只小狼崽子?!蓖跏绶覈@了口氣。
那幾只從狼王洞里掏出來的小家伙,如今已經(jīng)長成了半大的狼,但它們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已是狼。
它們打小就認(rèn)了大黃當(dāng)媽,天天跟在大黃屁股后面跑,學(xué)著大黃搖尾巴,學(xué)著大黃“汪汪”叫,搞得虎子和黑子,都開始吃醋了,天天跟這幾個“異父異母”的兄弟爭風(fēng)吃醋,搶奪“母愛”。
李山河一聽這話,也是一個頭兩個大。
這些可都是他從山里“請”回來的,哪一個都寶貝得不行。
可老媽和爺爺說得也在理,安全問題,大于天。
正跟小黑熊玩得開心的李山霞,一聽到大人們的談話,立刻警惕起來。
她張開雙臂,像老母雞護(hù)崽一樣,將小黑熊緊緊地護(hù)在身后,一雙大眼睛里滿是戒備,那模樣,是生怕家里的大人一研究,就把她的小伙伴給殺了吃肉了。
“不準(zhǔn)欺負(fù)小黑!”她奶聲奶氣地喊道,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。
屋里的氣氛,一時間有些僵持。
“咳咳?!?/p>
一直沒怎么說話的三爺李寶成,掐滅了手里的煙頭,在鞋底上磕了磕煙灰,悠悠地開了口。
“多大點事兒,看把你們一個個愁的?!?/p>
他渾濁的老眼里,閃爍著過來人的智慧光芒。
“我瞅著,上回山河整那個大棚,剩下的紅磚不是還有不少嗎?”
三爺不緊不慢地說道,“明個兒,我叫上二哥,咱倆先把框架給搭起來?!?/p>
“然后,讓大寶子和山河,跟我倆進(jìn)山,整點好木頭,粗溜溜的松木就行,結(jié)實。回來把圈給它搭起來,上面再加個頂,往里面一關(guān),不就完事兒了?”
三爺說得輕描淡寫,卻是一個最簡單有效的法子。
老爺子李寶財聞言,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。他點了點頭,一錘定音:“嗯,老三這個法子好。就這么辦!”
他慢悠悠地將懷里的大憨抱得更緊了些,伸手摸著它毛茸茸的下巴頦。
大憨被摸得舒服了,發(fā)出了滿足的“咕嚕咕?!甭?,像臺小拖拉機(jī)。
“行,那這事兒,就這么定下來了?!崩蠣斪酉铝俗詈蟮慕Y(jié)論。
他看了看窗外的夜色,又看了看桌上已經(jīng)見底的酒瓶,打了個哈欠。
“喝得也差不多了,今天也都累夠嗆,早點休息吧?!彼酒鹕?,對著李山河吩咐道,“大孫子,送送你三爺?!?/p>
“好嘞!”李山河干脆地應(yīng)了一聲,站起身,“三爺,走,我送你!”
三爺李寶成百般推辭,說就兩步路,不用送。
但最終,還是沒有拗過李山河的熱情,被他攙扶著,一路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厮突亓思摇?/p>
……
夜深了。
李山河躺在西屋溫暖的土炕上,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,鼻尖縈繞著媳婦們身上好聞的香氣。
忙活了一天,他剛準(zhǔn)備閉上眼睛睡覺,就聽身旁的田玉蘭,冷不丁地開口了。
“當(dāng)家的?!彼穆曇粼诩澎o的夜里,顯得格外清晰。
“嗯?咋了媳-婦?”李山河迷迷糊糊地應(yīng)了一聲。
“咱爺、咱奶,還有咱三爺、三奶的裝老衣服,都有著落了?!碧镉裉m頓了頓,輕聲問道,“那……咱姥,咱姥爺?shù)哪???/p>
田玉蘭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。結(jié)婚的時候,從她娘家那邊,來了兩個慈祥的老頭老太太,那就是李山河的親姥姥和姥爺。
李山河一下子就清醒了。
他睜開眼,看著黑暗中媳婦模糊的輪廓,腦子里飛速地轉(zhuǎn)動著。
是啊,光顧著自已家的長輩了,怎么把媳婦的姥姥姥爺給忘了。
他想了想,輕聲說道:“咱媽沒提,肯定是有她的考量。不過你提醒得對,這事兒咱不能落下?!?/p>
他翻了個身,將田玉蘭摟進(jìn)懷里,在她耳邊低語:“等種完地,我就抽空去趟咱姥家看看。也挺長時間沒去了,是該去拜望拜望了?!?/p>
“嗯?!碧镉裉m輕聲應(yīng)了一聲,心里的那點小疙瘩徹底解開了,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。
李山河感受著懷里的溫香軟玉,嘿嘿一笑,原本老老實實的大手,開始不規(guī)矩起來。
“哎呀!”田玉蘭被他弄得一個激靈,嬌呼一聲,壓低了聲音嗔道,“當(dāng)家的,你嘎哈呀!蓮姐和蘭姐她們還在呢!”
西屋的這鋪大炕,睡著他好幾個媳婦。
李山河卻理直氣壯,聲音里帶著一絲霸道的壞笑:“過不了腿癮,還過不了手癮了?”
“她倆在咋了?你尋思她倆還能跑了咋地?”
他手臂一伸,將另一邊的吳白蓮和琪琪格也撈了過來。
“都給我過來吧!”
一時間,炕上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驚呼和嬌嗔。
一夜無話。
第二天,天剛蒙蒙亮,李山河就叫上了睡眼惺忪的彪子,跟著精神抖擻的李衛(wèi)東和三爺,一人扛著一把斧子,一把鋸,浩浩蕩蕩地進(jìn)了山。
至于二爺李寶田那邊,自有老爺子李寶財親自出馬。